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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一念之差

2020-09-24抒情散文梁星钧
任何事的发展变化都其必然的规律性,但又出自偶然,甚至人的一念之差。乡友文村60余岁,能吃能跑能说能做,场面上的人物,嘴劲了得;在家是主心骨,又仗了修房建屋,拉扯孩子读书长大、经商立业等的功劳,常有自诩自傲的神情,在人面人后无意间流露出来,又
  

  任何事的发展变化都其必然的规律性,但又出自偶然,甚至人的一念之差。

  乡友文村60余岁,能吃能跑能说能做,场面上的人物,嘴劲了得;在家是主心骨,又仗了修房建屋,拉扯孩子读书长大、经商立业等的功劳,常有自诩自傲的神情,在人面人后无意间流露出来,又加之脾气暴,性子犟,容不进不同的意见,为此孩子们怕他,老婆的话说不进去,丈母娘也难沟通,结果干不出了不少的傻事,嚷成了不良的恶果。换句话说,一念之差下发生了不少事。

  其丈母娘78岁,欲给上三代及惨死的丈夫修坟,女儿表不了态,她寻机告诉一起生活的抱子(文村),文村快人快语,一口就回绝了:没钱。丈母半晌没回过神,回想自己一生也是个刚柔相济的女强人,当初供孙子上大学时每次养8头肥猪赚钱没少吃苦,操持家务没少操心的历历情景,只是如今年老气弱,没法全家庭鈼贡献了,相反要他们供,但谁老了不这样?她忍了忍咬牙说,要修,把淹没区搬迁费我的部分给我吧。女婿敏感地回敬她,要修房子,以后就不吃饭了吗?

  修坟是当地风俗,虽年轻人褒贬不一,但老人一经形成的东西就很难改变了。随后,老人一轮回屋躺下了,连续几天不吃不喝。

  文村无策。抽自己耳光,用凳子砸脑袋,仍难清醒。万般无奈,偷偷找来杀虫药剂……

  就近在县医院抢救。文村的幺女也在院里上班。120救护,入院,检查,抢救,用药等一切不在话下,照料全属一流。然而,折腾了近一月,花费上万,虽抢救过来了,但病处高危,通过院内熟人,下达了转院令。转哪里?是有争议的。就技术条件,当转省城,就方便近捷,转市医院。

  文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我。按平时早告诉了,但此次其丈母和我母亲熟,事情的经由恐早传入我耳鼓了。前面说了,他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不怕谁的,却一生给人当礼宾,当村长,说人家习惯了,就怕有人说自己。不知是怕得罪了老人当不孝的骂名,还是怕今后找他说话而失面子的虚愧,总之他亲口对人抱怨过一句话:这回真完了啊,我一生说别人,就轮到人家说我了!这是他出事前在人面前吐露担忧时的心声,足以推断其按下此事不找我的原由。但我可以肯定地说,如找我去,我定会力排众议,让直接转省医院,也就多1小时多的车程嘛,怕路上出问题的说辞是站不住脚的,不是一样可派120特护吗?

  市医院看病倒方便。正修医院大楼的文村大儿早把医院的领导上下都疏通了。待遇是病人单住一间病房,有电视,陪护和看望他每天随时都可以去,也方便和医生打交道。检查全做,好药全用,钱不是问题,他大儿把胸口拍得嘭嘭响。医院最后一一理出所有的病情,共有脓胸、呼吸系统衰竭、中毒等8项,先用保守治疗引流,天天输液。可是一月之久引流不尽,毫无食欲,汤水不进,全靠输营养液。医生纳闷:别人都能迅引流排尽,何例外呢?专家组最后形成会诊结论:转外科去做脓胸手术。

  我几次打电话询问病情(因家属随人代表我去探视过而没再去)。这天我又声称明日过来看看,那边接电话的是其大儿,说你现在过来吧,我和医生正在商量。话音里气氛较紧张。

  当晚会聚了除其丈母娘之外的全家人,含其女婿,侄儿女,侄女婿。但我先到一步,获了两点信息:一、病人想转省城治疗,二、市医院的治疗成效不大。晚上的讨论我更想多听听这些亲生儿女的,再说三处花费总计必逾10万,所以为了协调统一意见,权衡各种利弊,我一个个征询不同的意见,幸好我是他们的长辈,其大儿读书就业受过我的帮助,所以对我还算客气。但其大儿不主张转院,电话所问的各方都回复说手术不难,其幺女甚至开玩笑说,那个小小的脓胸术,县医院也能做!其侄儿女们既不想多折腾那虚弱的病体,还要多花钱,又怕当地治不好以后会落骂名,只有做其生意的二女和女婿在一旁不开腔,但态度是随病人的意愿。在这样的僵持下,最终形成的折衷方案是:就地手术,请省城的名医来。

  翌早病人听后无奈地别过脸去,沙哑地说了句,你们都那样就那样吧。我怀疑他掩饰着泪流。转眼,其侄儿女,幺女们纷纷告辞,回去去忙自己的工作了。我肯定不甘心就这么走。一念之差,又是一个一念之差,我必须见见主治大夫才能走。可是主管主任正围着10多名医生护士开会,再去,还关了门继续开,三去,散会了,主任大夫端坐在办公室,经病人家属简短介绍我们认识,我说现在病人本人提出转院,想问三个问题:一是该病能治好吗?主任红着脸回答说,如说有80%希望,恐怕问题就出在那20%呢?二问手术有危险吗?回答有,如果在省医院做手术,万一术中出现危险人家的技术医疗也好得多。三问如你是病人家属,怎么选择?答这问题问得好,毫无疑问,转院!

  那还犹豫什么?转!

  病人紧抓住我的手,生怕我也走了似的,请求我一定陪护送省医院,我答应了,立即拨电话向单位续假。为了加强力量,我又通知在家经营药业的妻子,马上过来,我们和其做生意的大女儿,大女婿,还有病人家属一同送病人去省城!

  入省医院的第二天就检查出新结论:胃肠漏洞。胸内科主任用笔画示意图解释说,看嘛,只是位置很差,靠近胃子和动脉血管,危险是掉落好说,压迫动脉血管即有生命危险。又转头对医生说,现在加5床无法吃饭喝水了,禁食,输营养液!回想入院的当晚医生看片后严峻的神情,我们5名陪护人员面面相觑。但欣慰病终于确认了,按医生的说法,那个脓胸手术,就不是多大的问题了,好像可做可不做了。其大女婿事后分析道:那些引流的脓液,就是吃喝漏入的排泄,所以发臭,病人厌食,嗅觉过敏。看来省医院主任的眼睛硬是贼,检查的前夜凭带去的片子和引流的气味就初步推断出病根了。

  如此,一条脆弱的生命终挽救了。一个虚弱的身体正在渐渐恢复。那天,回来养病的老乡请我去,千恩万谢,我又谈了“三分治七分养”的道理,他忙吩咐其妻从里屋取出一迭打印好的碑文,请我看看要得否。其丈母娘的上三代我不知情,但其丈母娘夫妇的苦情和个性,贡献和追求是写出了,笔锋严谨有力,措辞精彩飘逸。不愧是内行请的行家啊(他也略通)!这位病友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虽仍是一副疲惫而虚弱的面孔。

  七嘴八舌的犹疑弥布在我们周围。悬疑太多。可能性太多了。他为什么要寻短见,吃的是什么药?一念之差充满了全过程。许多个如果,假设,就有许多个不同的结果。这些,是命数中注定的?不可否认,众多的偶然,终成了必然。事后兴许我们会说,那是本该有的东西,无法释清之时,我们也只好这么认定了。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一切都将过去,我们衷心地祝愿他,早日康复身心,安享生活。(2010,12,30清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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