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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炊烟缠绕 

2020-09-24抒情散文宋长征
炊烟是乡村的呼吸。风箱呱嗒呱嗒地响着,一缕炊烟升起在村庄的上空,牧羊的老人,轻轻甩了一下羊鞭,红红的夕阳便被甩在了树杈上。缓缓,奔向地平线。一缕炊烟就是一种朴质的温暖,这时候,乡下的母亲最是忙碌。往锅里淘米,往灶坑里填柴。炊烟,隐藏在坚硬或
  

  炊烟是乡村的呼吸。风箱呱嗒呱嗒地响着,一缕炊烟升起在村庄的上空,牧羊的老人,轻轻甩了一下羊鞭,红红的夕阳便被甩在了树杈上。缓缓,奔向地平线。

  一缕炊烟就是一种朴质的温暖,这时候,乡下的母亲最是忙碌。往锅里淘米,往灶坑里填柴。炊烟,隐藏在坚硬或松软的柴禾里,哧溜,窜上房檐。放学回家的娃儿们,唱着甜甜的歌谣,归来在炊烟的守望里。
  一缕乡村的炊烟,有的苦涩,有的香甜,有的有些坚硬,有的有些松软。

  苦涩的是端午节过后打下的艾蒿。母亲用几颗散发着玉米香甜的螺丝糖,哄骗我们,谁打来的艾蒿最多,谁将多分到一些香甜。暖意融融的小河滩里,艾蒿长得挨挨挤挤,已经高过了麦子的个头,高过了我们的鼻梁。白色的小花,霜白绒毛的叶子,乳白的草梗,像从岁月深处,涤荡而生。每个人的镰刀上,每个人的杞柳筐子,每个人的一双小手,全被苦涩的滋味浸透。嘴里含着一颗螺丝糖,沉沉入梦,那梦里,还弥散着五月艾蒿的苦苦涩涩。   香甜的炊烟,来自麦子或玉米的秸杆。在风雨中萌发茁壮的麦子,走到季节的路口,牵来一大片一大片无际的金黄。乡下人会过日子,麦子颗粒归仓,麦秸和麦茬却不舍得烂在地里。赤白的阳光下,父亲和牛,拖着一滚咿呀的老碾,在老场的中央,站定。热,不怕什么,豆大的汗珠湿透衣背,濡湿老牛身上的皮毛。午间歇息时,人和牛一起跳进村前的小河里,潺潺的流水,会洗去满身的疲惫。累,也不怕什么,等炊烟飘起,母亲切好了一小碟子咸菜,剥开一只咸鸭蛋,一杯热辣馥郁的地瓜干烧酒,足以,舒活劳累了一天的筋骨。那头忠实的老牛呢,在月光下的小院里,咀嚼着拌了炒黄豆面的青草。目光,和流淌的月光交接,交汇着彼此对时光清澈的思考。这浸透了人畜体香和泥土气息的秸杆,在熊熊的火光里,无悔燃烧;炊烟升腾,你怎能不感恩这时光赐予的丰沛馈赠。   乡间有树,勤劳的母亲在风雨交加之后,走出柴门小院,一截截枯枝,一根根小小的木棍,负满双肩。雨后初霁的彩虹之下,你又怎能忘记这样一幕场景——母亲把鞋子拎在手中,母亲背靠一棵树,喘了一口气;母亲趔趄着,走过河水暴涨的石板桥,在你的一声惊呼里,差点失脚。隐隐,你在乡村昏黄的灯光下,咬紧了嘴唇,告诉自己,无论飞得多高多远,也不要忘记那个背回有些坚硬炊烟的人。   一缕炊烟,飘散在平原乡村,张家的,李家的,混在一起,你能嗅出哪一种是自家的味道。一缕炊烟从偏僻的山坳里,袅袅上升,最后,和萦绕在山间的云相遇,盘亘在家园的上空,凝结淋漓的雨,吹拂清爽的风,飘落洁白大地的雪,投影在半坡上的梯田里,滋润着乡野的流年。   一轮月还未隐去,渺渺的星河,繁星点点。你打点好行装,你装下母亲絮絮叨叨的叮咛,父亲沉默的牵挂。你说你要走,夜幕下,炊烟升起,那点点的火光,那柔肠寸结的炊烟,盈满眼眶。“起身的饺子落身的面”,你努力大口大口地吞咽,却咽不下哽在心头的哽咽。   一转身,炊烟已远。此时,你在大地版图上的哪一个角落,眺望炊烟,一声声,一更更,怎么也难以忘却飘渺的炊烟。   炊烟是乡村的灵魂。除夕夜晚,父亲虔诚地将灶神贴在土灶前,“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风调了,雨顺了,村庄上空的炊烟也飘散的那样充实。无风时,是无数条擎天的汉白玉石柱;风吹来,缠绕在一起,越缠越大,越缠越多,如一层厚厚的棉絮,包裹着乡村的冷暖。天灾了,虫祸了,风箱的呱嗒声,响得不再那般殷切,父亲坐在灯影里抽不到旱烟,抓一把树叶充数。呛到了嗓子眼。一声声尖利的咳,在夜色中苍凉,而孤苦。母亲劝慰着我们,睡一觉,肚子就没那么饿了;然后,偷偷喝了半瓢清水,坐在门前的榆树桩上,叹息。   村庄里的炊烟是被勤劳和辛苦牵来的。我们在土地上耕耘,稼穑,把汗水和泪水踩在脚下,把希望祈愿与收获揣在心头。   在清脆的鸟鸣和嘀哩的虫声里,我们最喜欢五月的布谷和秋天的蟋蟀。苦楝树花开,布谷的叫声由远而近。月光之下,父兄们将镰刀蘸满月光,锵锵着磨镰的声音,麦黄杏熟五月天,布谷清脆的啼鸣将炊烟轻轻绾结,如此五谷丰登的年成,怎不让我们感喟这大地的忠诚。枣花馍馍,麦面糕,觐献与升腾的炊烟和深厚的土地。嘀嘀哩哩,蟋蟀声起,田野上的大豆地瓜和玉米,正集约而来,向村庄靠拢。流水无言,岁月无声,我们的胸膛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充盈而感动。田野上,溪流边,你听,到处是载歌载舞的欢快鼓点。没有谁能躲开泥土的哺育,没有谁能离开大地母亲的胸膛,没有谁可以拒绝谷物的滋养,也没有谁能不把炊烟守望。   而此时的你,身在何方?   街道边的烧烤,时间久了,会不会麻木了味觉?西餐店里的红红绿绿,会不会让你混淆了食物本有的色泽?耀眼的灯光之下,那些前卫的橱具,纤尘不染,你擦来擦去,却想象不起今天,该给胃一种怎样的温暖。——母亲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乡下的母亲始终这样笑意盈盈,慈祥地站在土灶旁。灶坑里的火光渐渐熄灭,你因一件小事而泪光盈盈,委屈地依靠在灯影斑驳的土墙上。母亲要说的话,也许你已经忘记,也许一辈子不会忘记;但母亲变戏法般从将要熄灭的草木灰里,扒出一只嫩玉米,或一只烧熟的地瓜,却足以让你回味一生。   毫无缘由,你比对着。现代的灯光,和昏黄的乡村灯火;烧烤或花花绿绿的西餐,和一只嫩玉米或烧熟的地瓜。   没有答案,这世界有时并不因为一个完美的答案而存在。

  还有土地,还有蓝天,还有庄稼和粮食,还有村庄和母亲,还有……在今夜缠绕的炊烟,飘渺而执著,混入你混沌的思绪。   炊烟缠绕,其实乡村并不遥远。

[ 本帖最后由 宋长征 于 2010-10-29 23:1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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