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纪行之六

　　 奔赴建水
　　
　　第二天，我乘上早上八点开往建水的小火车出发了。第一次乘小火车很是新奇，感到比汽车平稳多了，除稍窄一点外，分不出和普通火车有什么区别。车厢拥挤，乘客以农民居多。这时车上发生的两件小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是我对面是乘务员的专用座位，大家都很自觉，宁肯站着也不去占用，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找不到座位就毫不客气地坐下来。乘务员查票回来，我估计小孩要被撵走了，搞不好还要挨一顿臭骂。谁知他见位子被占，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地抱起孩子，和孩子亲切交谈。听说孩子是一个人出门，到站后，他还亲自把孩子交给来接站的亲人，才放心离去。另一件是一个抱在妈妈怀里的孩子吐了，腥臭肮脏的胃液奶汁喷到周围几个人的身上，根据我在下关、昆明的经验，一场激烈的争吵在所难免，搞不好还要动拳头，混战一场。谁知那些人竟无事一样，各人掏出手帕或纸张，揩干了事，那位母亲很过意不去，连连表示歉意，其他人反而安慰她不要紧。
　　列车欢快地行驶，每穿过一座小山，前面就出现一块平坝。阡陌纵横，沃野连片。一个个湖泊水库在阳光照射下，映照出片片金光。从石屏、建水到个旧、开远一带自然条件优越，物产丰富，经济繁荣、文化发达，交通便利，是红河州的精华所在。在这奔驰的火车上，我不仅看到了红河州物质上的精华，也看到了人们精神上的精华。
　　建水城到了，这个几天来我朝思暮想的目的地终于来到了眼前，但我却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它，因为这时我的目标已不是建水城而是这次讲习会的所在地——红河民族师范学校了。一路问询，步行四十多分钟，我终于跨进了红河民族师范学校的大门，与从下关出发先期到达的三位教师相会了。往日在学校朝夕相处，见面平淡如水，这次异乡重逢，顿时分外亲热。这时讲习会已开始两天了，我迫不及待，当天下午就参加了学习。
　　这次数学讲习约请会是由红河民族师范学校数学组在学校及州县各级领导的支持下主办的，其目的是对在职的中专、高中数学教师进行业务上的提高和知识的更新，同时研究交流各校教育、教学工作的情况。讲习会请了云南大学、云南民族学院的几位老师学者来讲学，邀请本省各中等师范学校及本州的部分高中教师参加。会议严格按国内外有关学术会议的程序进行，开始之前举行了隆重的开幕式并合影留念，还制订了日程表，规定了作息时间，印发了教学讲义。参加的人数原定75人，实到52人，规模不大，但井井有条。
　　在被邀前来讲学的学者中有云南民族学院数理系主任张燮教授、云南大学数学系王俊民副教授、王亚南讲师、李昆恒讲师、邓大一老师等5人。他们都是饱学之士，又各有所长，分别给我们讲授了数学发展史、三次函数的图象、高等代数、对微分本质的探索、怎样做科研工作等课题。他们讲课内容丰富、富有哲理，又深入浅出，明白易懂，使我们打开了眼界，增长了知识，学员们都感到很有收获。
　　在建水的几天，天气变化无常。一时烈日当空，使人挥汗如雨，一时阴云密布，气温降到摄氏5度左右，有时狂风怒号，使我们这些长在风城下关的人也望而生畏。但我们心中始终是温暖的，讲习会的主办单位——红河民族师范学校给了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会议伙食很好，晚上组织有电影、电视，病了有专门的医务人员，天冷时借给学员棉衣。学校离城远，来往有专车接送，这些都使我们十分感动并难以忘怀。学员们也都珍惜这难得的学习机会，抓紧时间刻苦学习。我们几所师范学校的教师还利用课余时间召开会议，研究讨论了师范教育的有关问题。
　　愉快的学习生活很快过去，讲习会就要结束了，散会之前举行了简短的闭幕仪式，学校和州县的领导同志也出席了闭幕式。张燮教授在热烈的掌声中作了热情洋溢的讲话。我们大理师范的老师被推举为学员代表也在会上发了言，我们在发言中回顾了这次讲习会取得的成果，对会议的东道主——红河民族师范学校为这次会议所作的努力，表达了诚挚的谢意，对前来讲学的老师、学者表示了衷心的感谢。最后这样说道：“明天我们就要走了，我们将离开红河州美丽富饶的大地，告别热情洋溢的红河民族师范学校，离别这里的老师们、同行们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了，在这即将分别的时刻，我们有许多话要讲，有许多心意要表达，我们都有一种依依惜别的感情。我们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它也许是新春来临的寒假，或者是大理凉爽宜人的夏季，我们能重新相聚在西洱河两岸，指点苍山青松，眺望洱海白帆，在一起共同研究教育教学工作的课题，再一次品尝人类知识的智慧之果。当然要实现这一点，也许还有一些困难，但当今的中国虽然还有坚冰和残雪，毕竟寒冬已经过去，万物开始苏醒，春天已经来临，让我们满怀热情迎接这个春天吧。”我们的发言被热烈的掌声打断，讲习会在欢乐的气氛中结束。
　　 古城览胜
　　
　　闭幕式结束，我们立即驱车进城，游览建水城。建水是红河州著名的古城，位于宽广平坦的建水坝子中央，周围环绕着低山丘陵。一条窄轨铁路横贯其间，四条公路交汇于此。建水名胜古迹众多，城外的燕子洞、城中的孔庙久负盛名，其他还有洗马塘公园、杨家花园、朱家花园、朝阳楼等多个景点。县城比一般县城大得多，城中心就是雄伟的古城楼——朝阳楼，又名东门城楼。两条主要大街在这里垂直相交，街上摊点很多，行人拥挤。我们游览了街道，品尝了当地特产——过桥米线，就抓紧时间，向孔庙走去。
　　孔庙是建水最著名的名胜古迹，其规模居全国第二位仅次于孔子的故乡——山东曲阜的孔庙，到建水不观孔庙实在是一大遗憾。我们从朝阳楼出发，沿主大街西行，约一公里处，右边的街道上出现一道大门。走进门内，只见两道雪白的长墙，紧紧怀抱着一湾碧水，水中有座小岛，岛上建有凉亭，一看就使人感到天高地广，气概不凡。绕过小湖，前面出现几个高大华美的牌坊，这才是孔庙的正门。走进里面，古木参天，使人顿觉清静凉爽。庙宇连片，足见其规模之大。所有建筑，保持完好，没有任何损坏的痕迹。地面全由青石板铺成，经历了上千年的风风雨雨，经受了数百万人的行走践踏，依然平整如初。一座座石雕、塑像栩栩如生，一根根圆柱，傲然挺立。一些帝王将相、名人学者所题的对联、题匾遍布各处。整个孔庙以主庙堂为中心，两边各庙对称分布，布局严谨。每座庙堂，建筑精美细致，门窗屋檐到处雕龙画凤，充分体现了中国古代劳动人民的精湛技艺，实在令人叹为观止。我们兴致勃勃，正想细细观赏，抬腕一看，时间已过5点，回校的车就要开了，只得匆匆拍了几张照，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在车上大家还议论纷纷，有的称赞孔庙的建筑，有的沉醉于孔庙的美景，有的则感叹建水孔庙的保存完好。在全国，在历代的战火中，在文革批林批孔的浪潮中，多少古代的珍贵建筑，包括孔庙，饱受摧残，甚至被夷为平地，这里竟然逃过重重劫难，完好保存至今，实在是一个奇迹。建水人民以自己的理智和智慧为子孙后代保留了这样一份珍贵的文化遗产。建水以拥有孔庙而骄傲，孔庙为存于建水而自豪。
　　当天晚上，风清月朗。我放弃了看电影的机会，步行进城，向可爱的建水城告别。我登上朝阳楼，这里已经巧妙地被开辟为一个文化娱乐中心。上面设有小卖部、冷饮店，还有图书室、阅览室、棋牌室。凭栏远望，建水城尽收眼底，两条主要大街从脚下向东西、南北两个方向伸延，街上灯火辉煌，各种小吃摊此连彼接，叫卖声、笑声、敲锅剁肉声、录音机的歌唱声，汇成一种美妙的交响乐。远处村村寨寨的点点灯火隐约闪亮，有如繁星落地,又似萤火遍野。我坐在栏边，借来一本杂志，边吸烟喝茶，边欣赏夜景，久久不肯离去。
　　月夜的洗马塘公园，显得特别幽静，一对对情侣或漫步在湖中的长提上，或荡舟在小巧秀美的湖中，或隐没在绿荫下、花丛中，在那里互诉衷肠。幸福地沉默，欢畅地交谈，度过他们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我登上小船，划到湖心，只见这个依偎在城市中心的小湖被天上的明月，水中的星星，和周围错落有致、五光十色的万家灯火所包围。各种光亮交织成一幅五彩缤纷、若虚若幻的神奇画面，如龙宫，似仙境。我深深地陶醉于这无边的美景之中。
　　夜已经很深了，皎洁的月亮给大地披上了银色的盛装，怀着极其愉快而又恋恋不舍的心情，我迎着微风，踏着月光，，回到了自己的住地。
　　第二天我们含着热泪告别，乘车前往红河州首府——锡都个旧，然后经滇南重镇开远、旅游胜地石林及省城昆明，返回下关。
　　滇南之行早已结束了，但途中的山山水水，所见所闻还时时在我的脑海中闪现，它使我深切地感受到祖国山河的可爱，又时时提醒我牢记自己身上的责任。
　　 一九八五年六月于下关

　　 [ 本帖最后由 袁光熙 于 2012-4-26 15:5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