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

　　后台　　　　1、我们是亲戚　　 　　玉勤和玉文说起来是一家子，可是八棍子打不着边的。玉勤的上辈是从苏北过来的，玉文的祖辈是从山东逃荒要饭过来的，玉勤家比玉文家要早过来二十年。好在都是一个姓，排排家谱还能沾点边，也就当一家子走了。　　
　
　玉勤的父亲有个远房表妹，玉勤应该叫表姑，玉文也跟着叫表姑了。表姑爷在县里当局长，玉文听说后非要叫玉勤带着去表姑家去玩。去过一次之后，玉文也就不要玉勤带了，自己跑去。每次去不是带只鸡去，就是带点麻油、花生、绿豆之类的东西，反正每次去都不空手，惹得表姑和当局长的表姑爷很高兴。每次去玉文都亲热热地称呼着，喊得表姑表姑爷心里热乎乎地。而每次把东西放下后，顶多在表姑家里坐一会，眼看着表姑爷局长进了家门，他也就站起来要走了。留他吃饭，他总是说，外面约好了，我们几个人一道的。走到门外才说：我今天顺道给你们带只小公鸡什么来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家是外来户，在当地没有亲戚在大队和公社当干部，那些有路子的同学不是当民师了就是当赤脚医生，或是当大队的团支书在小队当会计。反正都有事情做了，独他天天跟在玉勤后面在田里没日没夜地干活。玉勤没读几天书，干活就干活，玉文读书了，而且是高中毕业，他不想这么苦自己。玉勤也不知道玉文要他带着去表姑家是带着目的的。玉勤知道这个表姑是远房的，平时走的也不太近乎，再者城里人是看不起乡下的穷亲戚，他不想去，也不想带玉文去，可玉文死缠着他非要他带去，第一次去就在表姑家坐一会，是个星期天，表姑表姑爷都在家。表姑表姑爷对两个孩子的到来还是热情的，要留他们吃饭，玉文坚持要走，他们就走了。　 　　　后来玉文去的多了，人也熟悉了，坐得时间也就长了点，有时候能坐半天，玉文的嘴会说，能顺着表姑爷的思路说的一套一套的，玉文也很会看脸色行事，看到表姑爷的茶杯水喝完了，马上端起热水瓶帮表姑爷将茶杯水续满；见表姑爷今天不大开心，最多聊两句就马上离开。每次来玉文都不空手，表姑表姑爷很过意不去，这一次非要留他在家吃一次饭。饭桌上表姑家的几个孩子对这个陌生的亲戚不冷也不热，自顾自地吃饭，吃完饭该干嘛干嘛去，玉文总是亲热地自我介绍，我是你们乡下的亲戚，比他大的喊表哥，比他小的喊表弟。 　　　　2、学生写对的字他改错了　 　　　玉文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他要表姑爷帮着说说话，让公社大队给他安排个民师的工作。表姑爷听后，思量了半天，笑笑说，这要靠你能力呀。玉文心里明白，当官的说话都不是直截了当吧。也就没有再问下去。好长一段时间玉文都没有去表姑家。他知道再去人家就要烦了。过了一段时间，公社文教干事要他到公社中学去当老师。好长时间以后，玉文才抽个星期天，将家里头天杀好的猪屁股送到表姑家。说了好多感谢的话。并说，你就是我的亲姑、亲姑爷。自此以后，就改口老姑老姑爷了。玉勤有一次听到玉文喊老姑爷，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睁着大眼望玉文，表姑爷咋变成老姑爷了呢？玉文解释说：这样子不是更亲近吗？　
　　　玉文知道他没有后台，攀上老姑爷这个后台，他很为自己高兴。虽然是八棍子打不着边的亲戚，但毕竟认可了。在学校里，一般老师不在他眼中，只有校长的话他才当圣旨。他在自己的口袋里装着两种烟，一种烟是好的，在屁股后面的袋子里，一种烟放上衣荷包的里，平时自己吃只吃荷包里的烟，见着校长了才从屁股后面掏烟。老师们看不惯他的作风，遇到课本上的什么问题也没有人愿意告诉他。本来就没有多少文化，十年动乱中没上几天课，没读几本书，就高中毕业了，不过是个冒牌的高中生而已。直到闹了笑话才让他威风扫地老实了点。学期中间县教育局组织教学工作检查，这次查的就是他所带的语文学科，听课是听另外一位教师的，可课堂作业是人人都查，检查人员可细了，每一篇作业都他细地看，第一本作业就找到他的毛病了。检查老师问他，天“焊”要有火字旁吗？他不假思索地说，是呀，太阳象火一样，天旱了就要加火呀。其实检查老师是有意地问他。他在改学生作文时将学生写对的“旱”字改过来又加上了火，成为“焊”字了。检查老师没有再问下去。将这本作文本夹在检查资料里。　 　　　校长没有敢在全体教师会议上通报这件事，而是把玉文找到办公室里，严肃地批评了他。他还辩解说，我问了李老师，他说我改的对呀。其实当时在办公室的老师听到检查老师的问话就知道了。事后不须校长在教师会上通报，在老师中间也传开了。不久，学校就把玉文调整到总务组管全校的卫生去了。还在全体教师会上宣布是学校总务副主任。　 　　　3、他的手比书记的手伸得快　 　　　时间不长老姑爷提拨当了副县长，玉文又被调到乡里当干部去了。 　　 这下子玉文更神气了，当上公社干部了。可以在过去的同事面前耀武扬威，至于过去的错别字笑话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因为，公社干部能领导学校呀。他也知道县上的干部官比他大，孰轻孰重他懂，见着县上来的干部不是点头哈腰，就是一脸的灿烂，一脸的阳光。有一次，书记找他，正在办公室说事，办公室的秘书进来告诉书记，县里的王局长来了。书记出来迎接，他也跟着出来了，老远书记就和王局长打招乎，他的声音更宏亮，喂，王局长。一边说一边紧走几步，超过书记把手伸到了王局长的面前，握住一个劲地抖起来。书记站在一边，好象公社书记是他玉文，窘得书记当时脸色沉了下来。自从第一次握过手，马上他就会去县里回访，人家都记不清他是谁了，他会自报家门，贵人，贵人，前两天我们才见过，我是南港的玉文呀。人家马上突然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在书记前面和他握手的那个人。 　　　　4、落选了　　 　　当上公社干部后，玉文经常邀请表姑家的老表来公社玩，不是下河逮鱼，就是打牌。一玩就是一天，吃饱喝足，外加大包小包的土特产，直搞得过去不理会他的老表，也亲热地叫玉文表哥表弟了。玉文最大的愿望是邀请表姑爷到他家玩，这样，他才更有骄傲资本，在大伙面前更神气。不过人这东西有时就是怪，一来二去搞熟了，也就能惦记着，一个周末没有事，副县长表姑爷还真来了兴趣，要下乡转转，要到玉文家来玩呢。副县长端着个菜杯，稀稀的头发，梳着个大背头，油光水滑，走路慢条斯文，玉文老远地迎上去，老姑爷可把你盼来了，副县长象征地点点头。玉文只把公社一二把手请来家作陪，做农村人最好的菜，拿街上商店里最好的酒招待，临走时，玉文俩口子一口一个老姑爷有空再来，一口一个老姑爷慢走。直送到村口还站在那里目送着老姑爷的车远去。　 　 当了公社干部玉文在亲戚面前说话也有资本了。他经常在亲戚面前炫耀能搞到平价化肥、柴油什么的。亲戚也就领个顺水人情。那你帮我搞一点呀。其实是当副县长的老姑爷在县供销社主任面前打个招乎，县供销社领导给部下写个条子，副县长也知道乡下的亲戚经常带点土特产给他，他也要回报人家。这些事都是玉文经手转到亲戚们手上的，他却讨好亲戚是他帮亲戚们搞的。有时候顺带也找供销社主任开点后门，搞个一袋二袋的。一来二去，玉文帮亲戚搞平价化肥的事传到了副县长耳里，很不高兴。玉文忙着解释，是亲戚们传话传错了，误会了。 　　后来公社改成乡，玉文也就成了乡干部了。下村下组处理什么事情，他总是摇头晃脑地自我表白，我是代表乡党委政府来的，在村干部面前总是一副官架子，一副领导的派头，搞得村村的干部对他都是敬而远之。年终乡干部进行考核玉文都是在最后。但是他有老姑爷这根柱子，改革也好，精简也罢，就是简不掉他，最后，还是能进到班子里，当上党委成员候选人，但是差额选举，那个内定差额的人却被选上了。坐在会场上，玉文的脸色煞白，跑回办公室眼睛直直的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动，楞在家睡二天没来上班。　　　　　　
[ 本帖最后由 百味人生 于 2010-11-16 19:21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