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

秋叶
下雨了，雨不大，整个城市笼罩在阴沉、凄冷中。
坐在缓缓行驶的公交车上，看秋叶飘零。无望的坠落，挣扎两下，悄无声息，被南来北往的脚践踏。城市里的落叶啊。
拥堵的街道，像天空一样的脸，浑身湿冷。
抬眼望，能否找到一个空隙让我呼吸？
想起许多年前的秋天。
那年，我刚毕业，在一所乡镇中学教书。学校前面，是一条宽宽的土路，路两旁是高高的白杨树。十·一，他放假了，从遥远的南方来看我。
静静的，我们走在大路上。学生都已放假，农人忙着秋收，大路上空旷而寂静。世界只有我们俩。金黄的秋叶铺满了大路，阳光在稀疏的树叶间闪亮。静静地，我们缓缓走着，走在这金黄的秋叶上，脚下响起细碎而清脆的乐音，像清晨走在山林里听见的鸟的独唱。我们静静地听着，间或，相视一笑。不经意间，一片又一片落叶飘然而下。
一辆马车从身旁驰过，引逗起落叶追逐嬉闹。马车停下，跳下一长者和孩子，孩子恭敬地叫道：“老师好！”长者静默着，慈爱地微笑。
夕阳西下，暖暖的。
……
离开它和他已经很多年了。
来到这小城，以为自此将如鱼得水。渐渐得感觉，水越来越凉，越来越冷。鱼游着游着就被冰冻住了，苟延残喘。
小城的街道两旁栽种着美丽的法国梧桐。秋天来时，秋叶满地。想一个人静静地踏上，再一次聆听曾经的乐音。倏忽间，就被人清扫得一干二净，街面空空如也。默默走在无声的世界里，看橱窗里模特的时尚。
拾起一片孤零的秋叶，细细端详。它大如手掌，一半已呈暗褐色，叶边微微向里卷曲。用手轻轻摩挲，发出粗粗的空洞的声响。
夕阳西下，秋风已凉。
……
读陆游诗：乌桕赤于枫，园林二月中。想起故乡的秋。儿时不知季节的更替，可矗立在门前池塘边的乌桕树火红火红的秋叶，却成了故乡永远的召唤。池水清澈，倒映着天之蓝，云之白，秋叶之红。那时，母亲年轻的脸上常挂着微笑。劳作归来，在池塘边洗一把脸，依旧清爽，利落。最喜欢的是母亲在青石板上洗衣服，我蹲在后面将母亲长长的乌黑的辫子打散，任意编着自己喜欢的花样。有时，拈起一片红叶，插在母亲的发间。
……
又一个秋季来了。我人生的秋天也来了。像儿时不知四季的周而复始，我不知人生的秋就这样慢慢渗进我的生命里。
城市是一列飞驰的列车，它有无尽的动力，亢奋的激情。城市是周而复始的夏季，活力四射。竞争的城市无情地拒绝衰老，毫无怜惜。
是否像那秋叶一样，在凋零之前迸发生命的所有激情，来一次决绝的辉煌？
秋雨，秋风，秋叶，我的世界只能靠自己提供热力，温暖自我。
[ 本帖最后由 白沙湖畔 于 2010-10-3 18:4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