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花开花落

　　　　　　　
　　　　　　　　看花开花落


　　今年雨水特别多，天热的时候也非常热，在房间闷久了，我会在自家阳台上巡视，楼下小小的疆土，总是非常安静。我一边抽烟，一边听着远处一个退休的男人时不时拉起来的二胡，那声音像猫抓门板，涩滞中有些尖利。

　　为探寻这声响的源头，我曾经跑到楼下看过，是隔壁单元里一个秃顶的黑脸男人，对照乐谱，摇头晃脑，煞有介事地沉浸在音乐之中。也许是他拉的过分难听，他家人才让他到院子里拉给我们听。我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但经常遇到，偶尔寒暄，点头致意。所以，我决定耐心等着他的长进，总有一天，他也许会奏出天音。和着他的二胡，经常有小区的退休老人齐声高唱上世纪80年代的流行歌曲，他们追随着逝去的青春，拥有并享受着自己的快乐，那一份坚持与执着，虽磕磕碰碰，却也真实。

　　无论如何，有音乐向我们靠拢，总好过听到枪声。

　　楼下实在没什么可看，离我最近的树，已经高过我家阳台。它的繁茂，远远超过我平淡的日子。这是一群不知名的树，十多年前，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现在还是，像一群熟悉的陌生人。我们彼此看着，见证彼此，只是它们的老是在成长，我的成长是在老去。它们繁盛的枝叶，总在我的眼底摇曳生姿。

　　相对于这些树，这个小小的阳台上，几乎没有绿色。多年前的几盆花，一个一个老去，花盆里只留半盆干土。我都想不起来，那些盆里曾经开过什么花，又埋葬着怎么样的香魂。但入秋以来，有两个花盆，有点动静。毫无疑问，是雨水的原因，雨水终于唤醒了那些土和土下的生命。先是一个小盆，有一些细小的叶子探出头来，很快就有了嫩嫩的茎，这是好几年前，我家邻居移栽给我的一种不知名的草本植物，开黄白色小花。没几天，那些花儿开了，小小的，像遥远的星辰。

　　又过几天，临近的一个盆，也有了两个藤蔓悄然伸出。它的叶面舒展，呈桃形。其实，是儿子率先发现的，他问我是什么东东，我说也许是葫芦，也许就是杂草，因为这个盆子里，我们什么都不曾种植。他竟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揪下一枚叶子，夹在书架上的一本书里，有一天我翻书时候，看到一枚软软的绿叶子，很是惊异。我问，这几天你是否动过我的书？他说，没啊。我问，那我的书里怎么会长出一片叶子。他说，唉，我觉得好看，想收藏起来，怎么就这么倒霉，被你发现了。我说那你也得告诉我，要不我还以为我遇到神了。

　　这藤蔓到底是什么花，一家三人谁也不能确认。爱人说一定是爬山虎，早几年长过，应该给它搭一个架，让它使劲长，爬满我家阳台。儿子找了好一阵，也没找到可以搭架子的，只找到一根废弃的粗电线，一头插在花盆，一头系在晾衣服的拉杆上。这两株绿色的藤，很顺从地攀着电线，很快窜了上去。

　　我们都想知道它能开出什么花。其实即使不开花，就这么绿着，长着，也就很好了。因为有太长的时间，我们都没想过养花。我的理由是养人都这么难，别难为花了。从以往经验判断，我根本就与花无缘。有一年采访一个花房，临别他们送我十多种花，回来不到半年就枯萎了，倒是那一次，勾起我养花的热情，但先后买过多次，即使最耐活的也没活过三年。只有一个紫罗兰，竟长出很长的蔓，也不开花了，就懒得理它，最后自己死了。

　　虽然我不是轻易伤怀之人，也没有“感时花溅泪”的矫情，但有时候，看着那些花儿无可挽回地残败，心里也不是滋味。很多人认为，按中国传统阴阳五行说，水命人养花容易，而我是火命；还有人说，好色之人养花容易，这点还不确认，说好色，我也不是不好色，但好色总是一厢情愿，与花无关，它要死还是会死；还有一说，如我爱人所言，花开花落代表人的运气，背运时花都不旺，走运时铁树也会开花。我倒有点相信第三种说法，这几年身体不是很好还到处奔波，确实有些疲惫。现在安静了，也该是有些好转了。

　　有一天早晨，那花终于来了，我们都喊一声：原来是牵牛花啊。对着最先开出的两朵形似喇叭的紫红色花朵，一家人满怀喜悦，轮流去看。我的观察，相对来说要细致一些，我发现这些花只能开一天，早晨开放，晚上凋败。最初每天开两朵，一天比一天多，最多时候是九朵。如果白天起风，一阵大风刮过，很早就吹灭了。

　　牵牛花，也叫喇叭花，俗称打碗花，结籽为牵牛子，可入药。想从“百度百科”看看正宗的介绍，搜索结果凌乱而繁琐，只摘要几句：牵牛子甙有强烈的泻下作用，在甙肠道内遇胆汁及肠液分解出牵牛子素，刺激肠道，增进蠕动，导致泻下；孕妇及胃弱气虚者忌服。

　　无论如何，这一簇牵牛花该是上天送给我家的礼物。风或许是鸟，不知从哪里带来种子；雨和阳光，让它们在我们眼前粲然开放。相对于那些名贵的花卉，牵牛花虽也娇艳，但更单纯，在不知不觉中飞入寻常百姓家，也就是平民的花朵了。现在，除每天浇点水之外，我不知该怎么伺弄它，还是任由它自来自去吧。

　　看花开花落，如看人来人往，你又能留住谁呢。

　　2010-9-25
[ 本帖最后由 @边走边唱@ 于 2010-9-26 09:4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