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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难眠的夜晚

2020-09-24叙事散文夏日荷风

难眠的夜晚那一夜,因为想家,又彻夜未眠。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年迈的父母:他们蹒跚的步履、无力的声音、急促喘息的胸部……以及由这些苍老的体征所填满的无数时光的细微。谈不上“形影孑立”,可“相依为命”的字眼,却被老爸老妈以那间乡村里的青砖红瓦房为
难眠的夜晚
那一夜,因为想家,又彻夜未眠。 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年迈的父母:他们蹒跚的步履、无力的声音、急促喘息的胸部……以及由这些苍老的体征所填满的无数时光的细微。谈不上“形影孑立”,可“相依为命”的字眼,却被老爸老妈以那间乡村里的青砖红瓦房为背景,演绎得越发逼真起来。 夜色中,我的睡眠和体内的温热,全被那演绎逼真的画面裹挟走了。一次次地,为了获得第二天工作的精力,我试图逃避它们,可每次我主观自控的结果,都是离老爸不住颤抖的手臂、老妈越来越多的白发更加地近,更加地相容合一。 父亲弱不禁风的身体、沟壑纵横的脸、呆滞浑浊的目光,被夜色里我的泪眼浸泡得夸张起来。耳中回响着父亲的脚步声,“嚓嚓、嚓嚓”,极不均匀,没有根基,如同漂浮在水面的浮萍;可是最近,就连这浮萍状的脚步声我也很少听到了。每次回家,见到父亲总是斜倚在沙发上,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的样子,安静的让我害怕。只是每隔两个小时左右,父亲的喉咙里会含糊不清地呻吟着说,拽一把,我的身体歪了。在屋外忙活的我们便进屋,使劲推一下他向一侧倾斜的僵硬的身子,爸便再次安静地闭上眼,依旧是一言不发。无论多么晴好的天气,爸也不会主动张罗着去院子里走走、坐坐,看一眼专门为他侍候着的毛驴了。并不是爸变得懒惰了,而是爸的体力让他做这些成为一种极大的奢侈了。好多次,我和老公一个人挽着他的左臂,一个人挽着他的右臂,逼他到户外见见阳光,也只是几分钟的光景,爸便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苍老和疾病日侵月蚀,无论当年多么要强的父亲,也只能败下阵来,把生命,交由无常的命运处置了。 爸年轻时健壮的体魄,只能成为爸和所有关心他的亲人们的传说。我的心每每因爸的身体而伤痛时,那些关于爸健康时的传说就会向我走近,我痴迷而忘我地向往着它,潜意识里却被时间的沟壑无情地阻挡。好比,雄伟的远山,被围拢住了无边的云雾,而穿过云雾走到它的脚下,抚摸它、依靠它、亲昵它,从而唤回他生动丰富的表情,都成为一种奢望。渐渐地,现实中的父亲被想象的美好金边所镀,可那虚无的美好金边却使得我伤感的情绪迅疾划入低谷…… 泪水飞溅。 老爸烙的大饼,老爸用过的农具,老爸赶过的毛驴车,老爸扛过的粮食袋……一时间,那些带有健康的老爸身体气息的一切物事,以及被那些物事点缀过的昔日里一切的时光片段,都在我迷离的泪眼前跳起舞蹈,我伸手去抓,可抓到手心的,只是和如今父亲的表情一样单调的气态物质。 我近乎绝望。我甚至也相信起了命运。 不是吗?老爸那无法医治的身体,不正是冥冥之中我无法主宰的命运吗? 如今,我虽身居小城,可是,我生命的根,我幸福的源泉,那暖我心底的爱,那撕碎我心底的疼痛以及牵挂,都在那间乡村的红砖青瓦房里,都在年迈的父母艰辛度日的生活琐屑中。 辽远的夜色,原本是孕育梦境的故乡。而伴随着老爸病痛的呻吟和他烦躁的情绪,妈却在经受着一种煎熬。在爸不安宁的时候,她便不时地起身,为他翻身,帮他拽被身子压麻的胳膊,为他拿放在炕下的尿壶……妈是借着爸安静的间隙才睡觉的。那间隙或是五分钟,或是十分钟,最多没有超过一个小时。妈每次被爸的声响惊醒,总是会在迷迷糊糊胡的状态下,用左胳膊肘支撑着起身,长年累月的结果,妈躺着的那条结实的白花旗褥单子上,被磨出了大小不一、边缘模糊的好几个洞。 三年来,妈就是在这样的睡眠中度过的。 因此,在我每时每刻为老爸担心的同时,也每时每刻地为老妈担心。 秋风渐凉,责任田里的玉米渐渐熟了。老妈的心事便和日益饱涨的玉米棒一起膨胀起来。即便是再有限的睡眠时间,也得被迫在眉睫的农事挤占了。一个体力不佳的老人,身边没有一个帮手,家里一个无法自理的病人,将五亩多地的玉米棒子从植株上掰下来,用车运到庭院,将玉米棒子统统剥光,再将它们放到正房的洋灰顶上码放齐整,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更别说把责任田里剩余的玉米秸子割倒,捆绑好,七八捆一堆地依靠成一个坚固的锥形堆了。乡村的农忙时节,家家里的伙计琐屑而繁多,指望不上亲朋好友的帮忙,妈便只能想到花钱雇人收秋了。于是把村里人从西头数到东头:二虎家不行,他出门打工还没有回来,自己家里的十多亩庄稼地就够二虎媳妇忙个够呛了;三良家更不行,人家这几年养殖珍奇动物发了家,自己家的地都要花钱雇给别人收拾呢;东陵媳妇是个过日子的好手,倘不是集市,用不着赶集卖饲料,东陵媳妇或许会让健壮的东陵手头里干点活,顺便挣个烟钱……夜色渐浓,妈的脑子里,却越来越清晰地罗列着一个安排详细的未来行为的计划表。妈要用这张计划表,去收获她日日牵挂着的庄稼地里的玉米,去实现一个农人心头最自然也是最幸福的愿望。 妈的这些思掂,也牵扯着远在异地的我。玉米成熟的消息被每天往返于城乡之间的老公带来,我不眠的夜晚,便和老妈发生了重合。妈琢磨的那些事,我一定也都琢磨过,那时,窗外的夜,可能是漆黑一片,也可能是月色如水…… 寂静的夜晚,我闭上眼,内心默默地祈祷:祝福,我的老爸老妈,永远安好。

[ 本帖最后由 夏日荷风 于 2010-9-9 10:0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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