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场：马背上的时光
2020-09-24叙事散文@边走边唱@
草场：马背上的时光追着一群马，在一群马的后面，它们只给我背影。我在远处，它们走向更远处。脚下的草地，因为雨水浸润，软如面团，不时有水冒出来。一直替我背着摄影包紧随在后面的人，终于累了，坐在相对高一点的草地上，远远地看着我。我想他非常不理解的
草场：马背上的时光
追着一群马，在一群马的后面，它们只给我背影。我在远处，它们走向更远处。 脚下的草地，因为雨水浸润，软如面团，不时有水冒出来。一直替我背着摄影包紧随在后面的人，终于累了，坐在相对高一点的草地上，远远地看着我。我想他非常不理解的是，我为什么要追着一群马跑。 之前，我们追着牛，事实是追上了一群牛。牛很和善。在牛群中，一头黑牛，竟然愿意我抚摸它的角，与我合影留念。在我注视镜头的时候，它也看着镜头。在它的头抵着我的那一刻，我既感受到牛头的力量，也感受到它的友善。在我终于站在它们中间的时候，牛群停止了奔跑，低头吃草。 再之前，我追上了一群羊，因为天热，羊群倦了，挤卧在一起纳凉。天还是闷热的。在广大的草场上，它们能看到的凉荫，其实是它们瘦小的身影留下的。把它们赶起来，我想看羊群在草场上的壮美景致。但羊根本不这么想，它们依然低头，挤在一起很不情愿地挪动着身子。今年雨水丰沛，草很茂盛，羊群在外，即使无人看护，很快就可以吃饱。也因为很快就吃饱了，它们在草地上安卧的时候就多，所以羊毛根本没想象的那么洁白。即便如此，它们仍然和草场浑然一体。草场是它们的家园，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是闯入者。 这是在甘肃张家川回族自治县与陕西交接的关山牧场。2010年8月27日，我从早晨8点出发，从这个县的西部到东部，从农区到牧区，一路奔波，到深夜12点才完成采访。对于西北山区，农业是疲弱的。土地瘠薄，农舍简陋，一个小镇安了20盏路灯，都被镇长视为大新闻；修一条农路，他们都要逐级汇报。这个小镇叫梁山，我只能说，在我眼里，梁山冰凉，振兴无望。 回头穿过车马杂乱、尘土飞扬的县城，我们直奔马鹿乡，该县最大的牧业乡。据说有各种牲畜1.5万头，当地农民收入主要靠养殖。年人均纯收入只有2000元过一点。为了解畜牧业的真实，乡长一路联系村干部，想带我去牧场看看。也是因为雨水绵绵，许多去往牧场的道路被冲毁，而那些牛羊和骡马都是放养的，无人看护，天黑之后自己回家。 我们只能驱车沿途寻访。这是一条通往陕西的大道，历史上称为关陇大道，曾经承载很多的历史掌故。看着群山巍峙，细水常流，你可以想象当年繁盛的茶马古道，是如何从东到西，一路流荡至西域番邦。在靠近陕西地界，就是关山牧场了。远远地，你可以看到悬在大道上方的“欢迎您到牧场观光旅游”的横幅。在路边停下来，下面的草场上到处是散淡的牛羊和马匹。 虽然已是人困马乏，但眼前的景象，仍然让你心旷神怡。 远处赶羊的是一个矮个头农民，一身深色衣服，手持一根木棍。走近再看，他已衰老，如果羊群奔跑，他一定是追不上的。在草场之上，他的黑和小，几乎就是一个黑点，随时都会淹没在灰白的羊群中。 相对羊群来说，牛群的移动虽然缓慢，却很有质感。它们浑圆的身体，鼓胀的肌肉，无疑是对牧场的最高奖赏。当牛羊终于聚集在一起的时候，眼前的世界顿时一片安详、一片纯净。我竟然会想，如果给我一匹骏马，如果给我一间草屋，我是否甘愿做一个关山深处的牧羊人。 世事苍茫，在回头的瞬间，我们全部的忙碌并没有在繁华都市留下深刻的印迹。我们背负着逝去的时光，只能把巨大的阴影留在自己心上。 马匹在我们经过的路上。折返时候，遇到一个骑着摩托赶马的人，7匹马迎面而来。在离我们不远处，他把马匹赶进山脚下的草场，兀自骑车离去。 我顺着马匹消失的山口跟进去，看到更多的马，在午后的阳光下埋头吃草。和马群对视的时候，我看见它们的眼神机警而戒备。我只好轻声慢步地靠近。但它们仅凭敏锐的感知，就能和我保持相对安全的距离。在十米开外，它们不断地向前移动，我只能看着它们的背影。在不知不觉中，我和马形成一种默契：我动，它们就动；我站着，它们也会停下来，回头看我。我突然觉得，我就像一个傻子，眼中一定满含对马匹的请求。即便我无心伤害它们，它们也没理由信任我。我只有尽量拉近镜头，把它们对我的拒绝和排斥留在心底。 我们正在经历一个充满敌意的时代吗，似乎也不是。那又是什么阻隔了人与马、人与动物的交流呢。如果一匹马、一群马突然闯入我们居住的城市，城市一定一片哗然。在这个假设之下，马群对我、对任何陌生人的排斥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应该说，因为马的警觉，我看到阳光从正面照耀着马背的时候，一匹马和一群马的矫健，那光亮的毛色，隐含着奔腾的激情，在它们的奔跑中，这个局促的世界一定会不断扩大，我们一定只能望着它们远去的背影发呆。只是此刻，它们是安静的，我没理由搅扰它们。静美，原来就是这样，听任午后明媚的阳光在马背上流逝。 在逆光中，我看到一匹母马，带着它的小孩在树下悠然吃草。相对那些与我对视的马群，它们母子似乎更亲和一些。如果说阳光流泻舒展在马背之上，是一种表达，是熨帖的，是陈述的，那么逆光中的马匹就是一个剪影，是质感的，是哲学的，它锋利的芒，是对时光的诠释，这温情的画面，直击内心，在隐隐的疼痛中，有一种幸福让你炫目。
2010-9-15
[/copyright] [ 本帖最后由 @边走边唱@ 于 2010-9-15 15:4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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