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喇叭花
有时幸福来的太突然,竟让你不知所措。
在我老房子的窗台上养着两盆花,一盆死不了,一盆紫鸢。
别人养花靠的是时间和耐心,把花盆收拾的干干净净,把花草打理得精致秀丽,姿态万千。
我养花随心随性,没有勤奋多少,似乎懒字占了先机。不信你看,那一盆死不了用的是普通瓦盆,没有雕琢,倒也粗犷简略,盆里的花也春生秋落,灿然花开总在你的视线里微笑。
另一盆是紫鸢,绿叶丛生青翠欲滴,春天里花开如烟,紫色烂漫,像一只只蝴蝶停留在窗外,随风翩然而舞,让这个平凡的窗口多了几分诗意。
在冬天正要走远的某个早晨,我散步路过一处篱笆墙,有干枯的喇叭花攀附其上,在风中轻轻摇晃着球一样的种子。
可以把它们种在花盆里,或许能倒挂如瀑,在窗口流泻而下。我这么想着,就顺手摘了几颗放进口袋。
春风化雨,连鸟鸣都绿了的时候,我想起了那几颗牵牛花种,这时的死不了已经露出了盆土,长出了几片嫩叶。
寻一处幼苗稀少的地方,我把牵牛花黑色的种子按进土里,便不再管它。
这时的紫鸢长势正盛,碧叶如箭,流淌翠色,在它们旁边,我一样按下几颗牵牛花种。
浇水是我养花唯一的习惯,也不讲究方法,看到盆干了,或者花叶无精打采时,就足足的浇上一次。
盆里的花不和我计较这些,只管一味的生长。没过几日,我发现那些种子发了芽,从土里拱了出来,两片带着豁口的子叶,悄然展开。
毕竟不同于死不了花,它们以顽强的生命力,充分施展自己,待到四五片叶子长大时,它们开出了粉红豹花朵,在死不了花中间,在紫鸢宽大的叶片旁,招摇起舞,晃动腰身,似乎在使劲卖弄自己的美丽。
或许是不堪盆土的贫瘠,或许是不习惯高处的风吹,在它们开过三四朵花后,就结了种,叶子发黄,随之老去。
没有倒垂如链,也没有飞悬如瀑,更没有攀爬窗棂,写成宋词画风。
而这时的死不了花正开的耀眼,黄的金黄,粉的如霞。紫鸢也在风里秀着风姿,窈窕蝶舞。
我赞叹它们的美丽,想着凋谢的牵牛花,想着它们在路边风情万种,而在这里,只能过早的夭亡。
有一天,我发现紫鸢花盆里,又钻出两片嫩叶,窝着脖极不起眼,或许是一株杂草吧?我也没有在意。
在一次浇水时,我发现它长大了,细长的腰身翘首上挺,心形的叶片透着碧绿,看着和牵牛花差不多,但又感觉有点不像,或许是蔓藤草吧。它们就是这样子,常常长在路边,成熟了的种子破荚而出,像蒲公英一样,被风一吹,如张开的降落伞四处漂泊,落地生根,又能延续不屈的生命。
我这么想着,也没有再理会它,顺其自然让它长吧,即使没有漂亮的花朵,至少有绿藤攀缘窗口,也是一种景致吧。
它渐渐长高了,嫩须攀绕紫鸢向上,我把它扯开,让它沿窗外的护栏向上。
今年夏天出奇的热,四十多度高温屡见不鲜,窗外铁质护栏温度可想而知,但它依然向上攀爬,藤蔓绕着护栏,顶端嫩须在空中伸展。
叶片在叶柄上耷拉下来,低垂着脑袋,看着让人心疼。
伸手摸了摸盆土,干硬烫手,我舀来一盆清水,倒入盆中,不大功夫,它便精神抖擞,叶片舒展,透着阳光,绿得发亮。
十几个叶片的高度,它还没有花苞,我想这大概就是蔓藤草了,如果是牵牛花,像之前的几棵,早该花开惹眼了,不会这么长的藤蔓,还没有花苞出现。
在一次我抬头的时候,无意间看见叶柄处,突出来一个骨朵,细长还有长长的绵密的绒毛,怎么看都觉得是蔓藤草,随它吧,青青绿绿的也好看。
就在今天早晨,我打开窗户习惯的向上观看,那是什么?一朵蓝色的花,像一把吹响的号角,在绿色藤蔓之上,向着早晨的太阳开放。
喇叭花!它开了,它不是蔓藤草,它真的是一株喇叭花,像着一袭水墨蓝裙的少女,在阳光里起舞微笑,像一个精灵,闪耀澄澈的天空。
我痴迷于它的开放,一直以为它是天外来客,以为它就是蔓藤草一棵,真的没有想到它竟然是一株牵牛花,长得这么长,还开出了这么靓丽的花朵。
我顺藤而望,又有几个叶柄处露出了绒毛,又有花苞凸显。在个别叶柄根部还生出了新的藤蔓,我想不几天,又会有绿色蔓延。
这是突然的幸福,这是意外的惊喜,我不由得心中暗赞,这棵花从哪里来?与之前那些花色不同,也比它们的生命顽强,同样的土壤,又经历高温干旱磨砺,它丝毫没有放弃希望,而是一直向上生长,终于开出傲人的花朵,证明自己是花就要开放。
今秋,我要留下它的种子,来年让它的花香溢满更多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