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填词的那点事
☐马同儒
柳永,虽是大名鼎鼎的《乐章集》作者,一生为词,是与歌女们的交往分不开,但归根结底是命运的不可窥探的原因所致。当然作为进士出身,文学功底颇深,写点歌词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是整个社会处于这种勾栏瓦社的文化浓厚氛围之中。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奉旨填词柳三变”的呢?说起来都是泪。
大家都知道,古代的人一旦考上进士,与现在考上大学相比,不可同日而语,尽管考到顶尖的双一流大学,先在校学习多少年后,还得考上编从基层做起,有没有有可能发展成为京官难说了。柳永不一样,考上大学,上任不久,就当了六品屯田员外郎的官,相当于现实在的部里司长,官的级别的确不小了。正因为是京官,才有资格和机会接近皇上。
柳永听说皇上过生日,作为天子门生总得表示一下敬意,送礼太俗了,也不是这个级别的官员能做得到的,思来想去,填了一首《醉蓬莱》词作为贺礼,当然词的水平是一流的,何况柳永在音乐上造诣深厚,属于真正的倚声填词,不是那种连平仄、押韵都管不住的附庸风雅者。那么,既然贺词是一流的,得不到夸奖情有可缘,如果为皇上作词得到的却是意想不到的旨意,还不如讨个宝,不如省个宝好了。
柳永为皇上填词得不到重用,连柳永本人也觉得不是什么例外,却两眼巴兮兮的传来了“仁宗皇帝览而恶之。及御注差注至耆卿,抺其名曰:‘此人不可仕宦,尽从他花下浅斟低唱。’”([宋]陈元靓《岁时广记》卷十七《吊柳七》条引《古今词话》)看清楚了点,这就是柳永“奉旨填词”的原由。为什么?原因在那个《醉蓬莱》词的下阕有一句“此际宸游”的话,一但有了这话,后面的“夙辇何处,度管弦清脆”话句再好,也是作为前句注脚,也就是说问题更严重。
柳永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怎么连“宸游”的词都分不清呢?这个词一般为仙逝者而表,意思是脱了苦海,终于驾鹤仙游了。皇上看到此处,不要说过生日之时,平常也难以下咽这个气。也许仁宗皇上知道柳永不是故意的,是对“宸游”二字理解和表述的误解,但不得不借此机会整治学术不端的问题。中国文化太博大精深了,一个词的用法都有它特定的语境环境,其内涵和外延,非草草所能悟及的。柳永的教训,可谓十分深刻。
作为文化人,应该汲取教训,学问之道,不可囫囤呑枣,涉及典故,多翻文献,多长记性。要知道,当你认为自己是大学问家的时候,同时别人也没有闲着。做学问就是做人,虽然中国文学上有讽喻诗,但作者付出的代价也很高。历代都有这种现象,柳永是无意和无知的,最残酷的莫过于明代高启,明祖赏识其才,却得到了若干个“讽喻”诗文,对此想不通而致其腰斩。也许有造文字狱之嫌,但前辙不可不鉴。总之,怀德还需要的,文艺要为人民大众服务。
柳永的词有“三变”,一变,将小令扩展为慢词;二变,拓展宋词题材面;三变,丰富宋词表现形式”。但这些对宋词的变化,是落入了民间所得,尤其是与时人看不起,又想娱乐的会所打得火热,没办法的事,没人发工资,不能光摇扇子喝茶,享受着一些头衔的优越,咏些不疼不痒的文词就行,不好好填词和谱曲,何以养家糊口?正因为如此,他最深入人心,接触社会上的三教九流,取得生活中的第一手材料,才创造了一代高水平的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