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的志向

　　 站在韶华的端口，莫名的与一些过往严肃的对峙一遍，像接受检阅的整齐方队，从我眼前经过。我伸手拂拭着这红尘烟云，或是注定的宿命，抑或是信手的缘随，总是要成为昨日之事，才能知晓往来的因果。糊涂有时是福，装佯也需要境界，一切竟是百般无奈中的众生之相。
　　 诚如一个人的爱好，是雅是俗，有时都不会在你规划的范围。就像我年少时所填的志愿书那样，还不知少先队的真实意义，我就在老师们的指导下写下了“我志愿”这样慎重的话，甚至我还不懂得“志愿”两个字的真实内涵。后来要填报专业志愿，让一个孩子庄严地想想自己的未来，竟是一种恐惧。在家长的影响下，我还来不及规划我的未来，我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我不曾料到走入社会后，我要当一名帐房先生，那种头戴瓜皮帽，手拔算盘珠，鼻梁上架着小眼镜的帐房先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适应这样的角色。却也万万不敢怠慢如此角色。恁是从助理会计师到会计师的一路考来，险些就成了注册会计师。在这高速经济的时代，看看网络里的一些报道里说有百分之三十的职业注册会计师在蹲大牢，我便有些庆幸当初的放弃，其实是只是遗憾中的一种自解嘲罢了。我从心里是不喜欢这个职业的，它只是我谋生的工具，所以我无法做到快乐的工作。
　　 终于我可以不用和数字打交道了，在心里山呼着“万岁”。过了些轻松逍遥的日子，脸的苦瓜颜色渐渐褪去，留下眼镜后面变形的美目，脱了眼镜，直钩地盯着，连自己都觉得极不自然。当初那细小的珠子，在我灵巧的双手下，拔出无数花朵，那箱子底压着的无数奖状看得我心生悔意。如果可以重来，我当明白女人的眼睛比奖状奖金重要得太多太多。
　　 闲散得太久了，心生无数是非，不知该何去何从，在这个权流物欲的社会。我既不知庙堂的高门从何而入，也不知江湖的险恶当如何去遵守。乐得做个散淡的人，偷得浮生闲度日。讨厌这世俗里虚假虚伪的嘴脸，恨不能让苍生诚意绵绵，倒是独善其身做了旁观者。只是容不下那虚空的心灵，让我飘荡得无根无须。
　　 拾起久违的文字，算是一种对生命的坚守。在闺房里爬自己的格子，说风花雪月，道家长里短。走不出那一个女子的小小情怀，但它成就了一种生命的状态。不为别的，只为取悦于自己的心灵。本没有什么宏图大志，也不曾要管什么修齐治平与天下事。心暗然自喜之。喜欢这种把写作当成蛋糕上的樱桃这种感觉，这样的点缀和装饰很唯美。
　　 很多日子慢慢逝去，当自己的文字不仅限于闺房里的眼球时，忽然有了一种思索。想让写作赋予一点时代的意义。我知道鲁迅那样的大家几个时代才可能成就一人，当他立志弃医从文时，他已经规划了自己的使命。仿佛他是上天派来拯救人类灵魂的使者，他一声呐喊，民众就从沉睡中醒来。一个巨人慢慢升腾，如海上生出的明月。
　　 我能感知这个时代的精神在慢慢坍塌，沦丧的不仅是道德。而靠几个文人弱小的声音是无法得到回应的。我像一只胆小的老鼠，爬出洞口四处张望着，伺机觅食的愿望很强烈，却异常害怕强大的人类。心是雪亮澄明的，而我的眼睛一次次地被沙子迷住了，到如今居然可以横陈一根粗长的刺。习惯使我变得麻木，而我从内心里是憎恶这样的麻木的。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变成了一个没有良知的人。
　　 当这世界满是假话的时候，真诚与善良成了一种缺陷，被人利用着。我还是坚信着好人好报的信念，同道的朋友笑说当这世界的所有人变了，我们也得坚守做个好人的底线。我说多好呀，那时我们可以不用看皇帝的新装了，惺而惜之，自怜一回。
　　 大半的岁月过去了，我依旧还是不敢去规划自己的人生。从当初的数字到如今的文字，都是眼随手动水到渠成的缘。漠视还是审视，都逃不过未来的变动。没有端口的志向，湮灭在一个时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