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母亲在上海的那些日子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事了。远在上海的外公几次捎信给母亲,要她带外孙们去上海玩玩,母亲平时忙于教学,抽不出更多的时间,只能利用暑期这一空闲来兑现这一承诺。
火车在平原上疾驰,故乡的山水渐行渐远,我和弟弟的心早已飞向远方,母亲一边安静地看着我俩,一边在在思忖着什么。母亲当年不顾外公的劝告,执意嫁给在县城教书的父亲,在外公去上海发展之际,曾上演过一幕车站父女洒泪惜别的感人场景,外公为此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到乡下看望母亲,后来随着我们逐渐长大,当年的那段遗憾和隔阂也随着岁月的流逝逐渐化解,外公还特意到乡下看望过母亲,临走时外公反复叮嘱母亲有空带我们去上海住上几天,这次的上海之行也算是了却外公多年的心愿。
经过十几小时的颠簸,火车终于到达上海站,舅舅舅妈早已在车站迎候。我们走在上海的街道上,有种刘佬佬进大观园的感觉,干净的路面,宽阔的马路,高耸的建筑,时尚前卫的青年,这里的一切都让我和弟弟充满好奇。到达外公家时,热情的外公早已为我们准备了饭菜,那些精心烹制的小菜小碟,极大的刺激了我们的味蕾,我们在细细品味菜肴的同时,也一并咀嚼着外公的那份深情厚意。为了让我和弟弟尽快融入到大城市生活中去,母亲也没闲着,她先是给我俩买了新款夏装,让我们看起来不至于那样土气,接着带我们去一些附近的商场和景点逛逛,增长我俩的见识。也许是我和弟弟长相近似身高相等,街坊邻居大多把我们当双胞胎看待,那些肤色白净穿着时髦的小姐姐总是有意无意地和我俩套近乎,不仅给我俩讲故事,还拿一些糖果给我们吃,年轻的帅哥看到我俩会主动和我们打招呼,邀请我俩到他们家做客,那时我总觉得上海的小姐姐跟我们家乡的女孩不一样,她们肤白貌美,温柔大方,气质高雅,说话嗲嗲的,和她们相处感觉身心愉悦,我和弟弟走东家窜西家,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他们热情地招呼我俩,把我们当作远方的客人,我和弟弟就是在这样温馨友善的氛围中浸染着包围着,感觉轻松惬意。
外公是个开朗热情的老人,虽然偶尔也有责备我俩的时候,但更多的是一种出自长辈的呵护。在上海的这段时间,外公既要上街买菜,又要烧水做饭,每天还坚持为我俩洗澡,有时还不得不隐忍我俩的坏习气。弟弟那时较为顽皮,外公每次为他洗澡都要颇费许多周折,因为他不是把水弄得满地都是,就是把外公搞得全身湿透(当时条件有限,是坐浴),外公不仅不生气,还佯装要打弟弟屁股的姿态,好一阵子弟弟才消停下来。外婆是个儒雅慈祥的老人,身材颀长,戴着一副老花眼镜,举止言谈间透露出上海女人的风范,平时对我俩说话总是轻言细语,即便我俩再怎么淘气也没给过我们脸色看,每天除了照应我们吃住,还配合外公为我俩洗澡,外婆虽然不是外公的原配,却把我们当自己的亲外孙看待,和她相处我俩不会感到拘束。舅舅舅妈住在另外一个小区,与外公家有上个小时的车程,在上海的十几天里,舅舅舅妈带我们几乎走遍了浦东的所有区域,我们既领略了上海滩的神奇,也感受了各式公园的绮丽,更见证了上海人的包容和自信,作为改革开放刚刚起步的大都市,它以传奇的历史和独有的魅力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外公的住房紧凑,有时不得以会让我和弟弟到隔壁家的双胞胎兄弟借住,起初我们有些介意,觉得这样不方便,然而随着几天来的接触,我们深切地感受到双胞胎兄弟的随和热忱,他们白天带我俩游名胜逛超市,晚上领着我俩看电影吃夜宵,回到住处后还给我们讲时事和见闻,俨然把我俩当亲人对待,我们很享受这种感觉,也乐意跟着他们。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我们即将启程回家,临走那天母亲交待我俩向邻居们道个别,不少邻居纷纷走出家门与我们打着招呼,并一路目送着我们动身启程。坐上回程的列车,我心潮澎湃、思绪万千,往事像电影胶片似的一幕幕呈现在眼前。此次上海之行,虽然只有数十天的时间,但我感觉受益匪浅,在这里我收获了可贵的亲情和友情,见证了邻里们的好客和热情,他们骨子里透露出来的纯洁和友善是我今生无法忘怀的记忆。
母亲在世时我很想陪她去上海看看,但由于母亲身体的原因未能成行,我不知道双胞胎兄弟现在如何,那些俊男靓女过得怎样,我想他们一定生活得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