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夏日的清凉与悠然
◎葛良笔
小镇地处山西长治市上党盆地南沿，距离市区60多里路，是一座历史文化底蕴深厚的千年古镇。镇子规模不大，也就7000人左右。镇上商业气息不甚浓厚，居民大都保留着悠然自得的生活习惯。每到盛夏季节，镇子周围长满了绿油油的庄稼。离镇区不远的东、南、西边山上，长着茂密的绿植树木。对我来说，这是一个避暑纳凉、悠然度夏的好地方。
小镇的人们最爱住的肯定是堂房。他们常用一句话概括这种房屋的好处：“有钱住堂房，冬暖夏又凉。”祖先流传下来的顺口溜，肯定是有道理的。夏季太阳直射，强烈的光线只能照在房顶，不能照进室内，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当然要凉爽舒服得多。
小镇的居民院落大多辟有或大或小的菜畦，有的院落因地方窄小没有菜畦，就把地土填装到泡沫箱或石棉袋里摆放在一起，算作简易菜畦。女人在种菜畦时，种植的或是芫荽、韭菜、老葱，或是西红柿、大辣子、黄瓜，或是豆角、茄子、芹菜等蔬菜，不仅能绿化庭院，还能闻到蔬菜香气，吃到时令新鲜蔬菜。
有的院落还长有葡萄树，主人会把蔓延而长的葡萄枝藤用架子撑起来。长满浓密叶子的葡萄架上，挂着一丢丢绿绿的圆圆的葡萄，从叶子里垂下来，看一眼嘴里就会分泌出酸甜酸甜的味道。在绿禾禾的葡萄树下放一张小桌子吃饭、喝茶，或者放一把躺椅纳凉打盹，我想该是十分惬意的享受吧！
小镇的老旧院落大都长有高大的榆树、槐树、杨树等树木，能够遮阳避暑。他们不仅院子里种有菜畦，有的还在街门外的空地上种上了玉茭，套种了豆角和北瓜。院里院外绿植多了，晌午午休便不再感到炎热，很少有人用电扇、空调，最多是在数伏时令吃午饭时拿上扇子忽扇几下，饭后听着窗外“喔嘤喔嘤……喳——”的蝉鸣声，恬然午睡。
若说白天不热，晚上就更加凉爽，因为小镇昼夜温差较大，夜晚气温也就刚过20度，如遇阴雨天气只有15度。
男人们在忙碌一天回家后，已是傍晚时分，麻利地撇脱衣裤，换穿上背心、短裤和拖鞋，马上就“解放”了潮热的身体。率性地站到院子里，凉风轻轻一吹，会情不自禁地说一句：“真舒服！”
做晚饭时，女人会从菜地里摘上新鲜的豆角、北瓜等蔬菜，配以小米或玉米糁，擀点薄薄的“三合面”，熬成百喝不厌的“调和饭”。吃饭时，家人们随高就低坐到院里，其乐融融地说一些大家感兴趣的话题。不急不缓的吃饭，不会使人满头冒汗。如果嘴馋，还可以到自家地里掰几个嫩生生的玉米棒子。啃一口煮好的嫩玉米籽，你会咀嚼出香甜可口的鲜美味道，会吃得满嘴生香，会觉得心悦神爽。
蝉是大家熟知的长着长翼的可爱小生灵。当家里灯光亮起后，趋光性强的蝉很想飞进人类的居室，被门窗玻璃隔住跌落后仍不甘心，鸣叫着一次次飞起、跌落，不断重复它的动作。家里有小孩的大人会轻轻捏住它，给它在脖子上系一条长长的细线，让孩子捏住线头，任由它“吱——吱——”地鸣叫着爬飞。
菜畦里常浇水总是潮湿的。绿色的蔬菜生机盎然，成为院里的一方小气候。在不经意间，你会听到“地蛐儿”从菜叶丛中发出磁性般有颤音的低鸣声，如天籁之音，把夜晚映衬得更加安静。老人们说，“地蛐儿”去的是兴旺之地，不要轻易“惊驾”它。听它的鸣叫声，给人一种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亲近之感。
街门外，对家山墙上的路灯愈发明亮起来。隐隐约约看到，墙壁上有小小的身影在移动。仔细观看，有七八条壁虎正忙着逮蚊子。壁虎也是可爱的小动物，它们能消灭害虫，对人类有益。我曾看过一只小壁虎，它小小的脚趾上有红色的小珠珠，据说还是一种很珍贵的药材呢。
夏夜的晚饭后，是镇上人们最放松最清闲的时候，大家习惯在路灯下纳凉。
老忠家就住在这条巷子的中间。这条小巷叫西圪廊，是镇子北街的一条巷子。老忠和家人都是爱热闹的人，他家街门口自然成为这条巷子人气最旺的“攀喧”之地。
晚饭后，个子高嗓门大的老忠已经坐在街门口，对陆续过来的邻居逐个打招呼。爱逗小孩的“老顽童”晋孝，好说“美听话”的联兵，腮帮上总有胡子茬的著伟，总是笑着说话的天津，等等，坐在老忠街门口半截楼板上就聊开了。大家会把听别人说的、亲眼目睹的、手机看过的作为“攀喧”话题，从小镇趣闻扯到国内国际大事。想法观点不一致时还会争论一番，见识较多的老忠最后总能占理几分。看到走路或骑电动车路过的远邻居、老朋友路过，就会热情打个招呼：“来来来！过来坐一会儿谝谝。”有的就顺势坐下来加入“攀喧”队伍，有的则礼貌回说：“不啦不啦，还有事哩，你都继续，呵呵呵呵！”
有时女人们也会坐到那儿“攀喧”，家长里短叙说一番。人多坐不下，老忠就拿出院里的小凳子，让大家“快坐下。”凳子不够用，人们就坐到台阶或倚墙站立，反正热闹就好，和气就好。
也有的会在凉爽的夜里到街上散步闲逛，不时看到妇女们在路灯下随着轻快的音乐翩翩起舞。镇上像这样跳广场舞的不少于10处，但熟人熟悉的街坊邻居不会感到扰民，有的还饶有兴致地坐在一旁观看。年轻人有的喜欢在街边烧烤摊上边吃烧烤边喝啤酒，有的会把家里的K歌设备摆到院外尽情欢唱。对他们来说，这种消夏方式才有意思。他们自有聊不完的共同话题，自有青春时代的喜好习惯。
晚上11点的小街小巷，路灯已经熄灭，不时能看到空中飞舞着黄绿色的星星点点，镇上的人们知道这是“狗屎虫”，其实就是萤火虫。人们叫它为“狗屎虫”，据说是狗吃了煮熟的嫩玉米籽拉出粪便后产生的虫子。它的腹尾部能发出亮亮的荧光，在夜里飞动十分好看。虽然叫法不雅，但人们却很待见它，还编了句顺口溜：“狗屎虫，来我家，我给你焙饼炒南瓜。”
到了这个时分，人们会各归各家，准备晚睡。
在这夜静时分，唯有微风与树叶交谈，发出“沙沙沙”的声响；“地蛐儿”与寂静对白，在多情地低吟浅唱；“狗屎虫”与天上的星星交流，看谁能飞舞着闪烁星光。而其他万物都已沉寂入眠，使夏日之夜显得愈加宁静安详。凉爽舒适的夜晚，使人们身心放松，很快就会进入甜美梦乡。
这座闲适安逸的小镇，便是被人们习惯称为“老西火”的长治市上党区西火镇。
小镇西火夏日清凉悠然的居民生活，是一年四季里的一个时光片段，散发着浓郁的乡土气息。对于远在异地他乡的游子来说，这也许就是他们日思夜想的乡愁生活，难以割舍的家乡情怀。
二〇二三年八月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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