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邂逅“诗经”
时间回到还有一年就大学毕业的我,在学校的安排下来到广州开始了为期六个月的见习工作。某个周六休息的那天,在广州图书馆我重新与《诗经》邂逅,一卷在手,恍然回到千年前,泛黄的斜阳余晖,花开花落,芦桑林间,水面蒹葭苍苍,《桃夭》如酒,“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不喝也醉了。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诗经》的半壁江山,都是以一个美好的爱情开始的,每个故事中总有一个美丽温婉的女子,可每个结局总是令人扼腕叹惜。
《诗经》有云:“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于是便有了张爱玲“原来你也在这里。”的一声叹息,
“从关关雎鸠到采蘋,感叹夫婿难求的女子终于出嫁了,”但命运却不在她的手里,繁花凋零空遗恨,或政治原因或情感变质或美人迟暮。
张爱玲说:“一个城市的沦陷,只是为了成就一场爱情。”也许众多的变故也只是为了成就一个女诗人吧,“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诗经》里的几篇名篇皆出自一位名叫“庄姜”的女诗人之手,《诗经·卫风·硕人》有这样一段描述:“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就是对她外貌的描写,对这个才情女子,命运却让她遭遇了残酷的宫廷变故,丈夫的移情别恋,前半生幸福欢愉,后半生颠沛流离,痛苦无处诉说,便寄予《柏舟》、《日月》之中。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诗经·击鼓》中的名句,本指在攻占时鼓舞士气,表示愿在战场同生共死的决心,到后来被约定俗成演化为歌颂白头到老的爱情誓言,可是流光暗度,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乌托邦的幻想才会有愿望破碎时的心痛。
紫陌红尘中,从不乏痴情女子,她们如一朵朵圣洁静放的莲,在时光的湖畔极尽鲜妍。可《召南·摽有梅》中那个女子望眼欲穿,眼看梅子成熟落地,良人依旧不归,辜负这姹紫嫣红的年景。这情节让人想起《牡丹亭》中,杜丽娘唱出“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红楼梦》中林黛玉叹息“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处诉”,韶华无情,而浮生若梦,
为欢几何?今夕何夕,如此良人何?
在遥远的古代,良人不归的原因多半在于无止境的征战,“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默默吟唱《采薇》,发现读到最后竟黯然神伤,作为千古厌战名篇,其吸引人的不只在于对久戍难归的强烈控诉,还有对生命流逝的无助悲叹,那是一种自然人性的共鸣,“薇亦作止”、“柔止”、“刚止”,用植物的变化生动形象地写出光阴似箭的感觉,即使归家又如何,家乡亲人或许白头逝去,新妇或许另许他人,一切也已是物是人非。
如果说《诗经》的思想底蕴是坚实的堡垒,那么它重章叠嶂的音乐美便增加了它最完美的装饰,随着节奏的层层逼近,镜头的不断切换,感情愈演愈烈,终是凄婉动人,泪落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