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的胡同
1
父亲把我抱在自行车的前梁上,带我赶集。进城的大路弯弯曲曲、凹凸不平,路中间碾压出两条车辙的痕迹,车子载着人一起一伏、行进得很慢。一阵风刮来,细密的尘土卷着车轮飞扬,还没到达城里浑身上下就扑满了土粒。有的路段坡度大,骑不上去,父亲把我抱下来,左手推车、右手紧撺着我的手,不让我离他太远,我挣脱父亲的大手,不让他拉我;有的路段拐弯多,车子摇晃得厉害,我就从前梁上跳下来,一个人在前面跑,父亲跟在后面追,他用放羊的嗓门吼着:“慢点!慢点…”拽住我的后襟把我重新抱在车梁上,推着我前行。
我们村庄就坐落在国道边上,去往县城的马路顺着村南的鄂邑河一直延至县城的城门处,那里有一座桥,桥下面鄂河水与城北面流下来的罗河水汇合,向西流入黄河,清澈见底的河水滋润着我童年的记忆。
土路很难走,很多时候父亲推着车子,我在前梁和后座换着坐。累了,父亲把自行车放在路边,拉着我走到河水边,脚踩在石头上蹲下身子洗脸,洗着洗着就用手撸一把水灌进了嘴里,我一边洗一边玩了起来,父亲说:“女子,走嘞。”我恋水,不想走就哗啦哗啦地用手撩拨着水花,很多游来游去的小蝌蚪从我手指间滑过,有的已经长出了四条腿,我试图捞出来,滑溜溜的小青蛙就从我的手心逃离,父亲催我说,“快走吧,再不走回来就捎黑了。”我装作听不见,自顾自地玩乐。
歇足了脚,我又坐在自行车的前梁上,平缓的路面父亲跳上座位蹬着自行车前进,坡路陡峭、拐弯处怕有意外,父亲就跳下来推着走,他的额头上渗出一颗颗汗滴,却不让我下来,我满心欢欣地翘在车梁上。
进了城,父亲先带我去四爷家,给四爷送一些村里的土特产,再到集市上购物。
四爷家住在老街,向北是一条上坡胡同,拐好几道弯,一眼望到头的地方,有几十个台阶,上面是小报社,从那里左拐,走几十米正对一座大门,是一个财主家的大院,从大门口右拐,上坡,经过几座院落,路西有一棵大槐树,从大槐树的地方再右拐,走近百米,向北又是一座大院,左拐向西是另一座大院,门前有台阶,两边是石狮子,四爷家住在大门并排的边房,十多平米,房子上边有个夹层,踩梯子上去可以放一些凌乱的杂物,房子很小,一加人整个房间就显得拥挤起来。
路上父亲给我讲四爷和他小时候的故事,他似问非问地对我说:“老一辈人不知咋想的,不供自己的娃读书,供自己的弟弟?还把你四爷供出路来,在城里上了班。从来不让我去学校,我认识的字都是解放后在五七干校学会的,只学会几百字,会写自己的名字,会数钱算数字。”我心里暗思,父亲在我们那一片算是个能说会写、主持公道的人,会算术、会拨算盘,哪里像没上过学的?他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为什么爷爷不供他上学?为什么会中医、懂周易的爷爷不传他中医知识?年幼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爷爷,听说爷爷身怀绝技,充满了好奇。
自打记事起,我就听母亲说四爷脾气好、性格温和,处事圆满,所以爷爷供四爷上学,让四爷摆脱了昼背日晒、夜干农活的苦难,年轻的四爷很早就进入政府部门,成为一名党的干部。父亲扛着养活一家大小的生活重负,迈不出小村,每天还得下地干活,春耕秋收,吃尽了苦头。冬季,农活闲了就跟着太爷爷上山下乡贩骡子买马、粜粮食换油盐,什么事都做,什么重活都干。
父亲十二岁的时候就跟着爷爷从黄河禹门口到陕西汉中那边去做生意。父亲歇息在路边的石头上,拿出烟袋装了一锅烟,用大拇指按实,点着,他狠狠地吸一口说:“可能是我小时候太过顽劣,你爷爷怕我在学校惹是生非,引来祸端吧,他铁了肠子不让我上学。”我说:“你非要去,天天缠他,可能爷爷就答应了!”父亲说:“没用,你爷爷有狠招,他能降住我,不答应就是不答应。”
我跟在父亲身后,敲开四爷家的大门,父亲总是理直气壮的样子,四爷见他满脸欢喜,双手迎接。他们年龄相差无几,小时候在一个被窝里滚大,父亲经常做一些恶作剧欺负四爷,常常把四爷打的嚎啕大哭,太奶奶经常数落父亲的二娘对儿子从小没有调教,父亲眼睛里满含着无辜和不服说:“那时候哪里有精力管孩子,你二奶奶整天都在地里干活,回到家里也没有一丝消停,包揽了全家大小的吃穿,哪里有功夫管我。”父亲从不完整地讲他的过去,他说一点就打住了,母亲接着说:“裴家的家族很大、家规很严,老门兄弟多,从不分家,一个大家庭近几十口人,一天柴米油盐酱醋要有人管理,你的奶奶老实忠厚、不擅言语,身体瘦小,缠着一双小脚,在家里干重活、粗活、苦活;你二爷家的二奶奶身板高跳、人样俊俏,也精明能干每天在家里干针线活、做饭菜、收拾家务;你太奶奶主内,你太爷爷主外。”二爷从小精明能干,在城里做事,三爷少亡。
父亲提起家事时,母亲就插进来滔滔不绝,她说:“那时候的婆婆严厉,做媳妇的凡事听从婆婆安排,你奶奶要生你父亲了,不敢给家人说,饭后去地里割麦子,肚子疼得厉害回不了家,把你父亲硬是生在了麦地里,村里人看见了才把母子弄回家。”父亲很介意母亲在我们面前说他的出生,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伤事,奶奶也因此产后中风,一病不起,带着病身还生了我的小叔,可怜的小叔没有长到成家立业就过早离开人世,疾病缠身的奶奶在小叔出生不久离开人世。父亲成了没娘的孩子,跟着太奶奶生活,衣食起居就和四爷爷在一起。
父亲瞪着母亲不让继续往下讲,母亲草草加一句“你父亲这一生也是个苦命人”便收场。奶奶去世没几年我的二爷在城里被迫害而死,在太奶奶的主持下,爷爷接纳二奶奶,兄弟俩的儿女们都搂揽在一起成了一窝亲。整个大家族都是在太爷爷和太奶奶的管理操持下过日子,四爷上学,父亲打理家务生计便顺理成章。
父亲从小就调皮捣蛋、鬼点子多,太爷爷亲自带着他在地里拉牛拔犁,也带着他走南闯北,学到了很多书本外的东西。
太爷爷没让他去学堂里读书,也不让他跟会中医的爷爷学习祖传的中医秘方,到父亲这一辈,爷爷的中医技术就失传了,家里有很多书籍和一些周易的卦卜变成了古董压在衣柜的最底层,儿时父亲经常从柜底翻出来让我看,他把一大摞发黄的书堆在炕上一本一本拿起来对我说:“我不识字,这些书放在咱家柜里可惜了。”每到了夏天,父亲就把书翻出来晒晒,然后裹在一块发黄的包裹里,重新放回柜子。那时候太小不懂珍藏,只记得爷爷的小楷手抄本字迹清晰漂亮,后来兴起责任田,土地承包,在自己的土地上修建房屋,添置家具,发黄的书籍渐渐在我的记忆中消失。母亲说:“咱这个家族很奇怪,太爷爷的父亲把祖传周易和中医知识不传儿子,只传给孙儿;太爷爷不懂中医,他让会中医的儿子供弟弟上学,让孙子跟他干了一辈子苦活。”
说起老一辈,父亲就湿润了眼,他酸楚的眼神里充满了对逝去的亲人的思念和追忆。
他一次次地重复,因为他的性格粗暴刚烈,爷爷不但不供他去学堂,也不给他传中医技术,怕他出乱子、捅娄子。
每次去县城赶集,我们都要去四爷家,给四爷带点些村里的瓜果蔬菜,在四爷家里吃午饭,听四爷和父亲唠嗑,谈村里的收成、说说家事,给我们将来做打算。四爷答应帮父亲安排好我和哥哥上学之事,我们去集市买一些日用品,就心满意足地回到小村庄。
2
四爷家住的地方是这座小县城最西边的一个胡同,那里的地名叫仓崖上,至今我也不知道那个名字的来历,那是一个不大、但很讲究的四合院,院子里的主人儿子媳妇孙子住在北楼,老奶奶住在南楼;西边住着一户和四爷一样的农家,四爷住在东边大门南侧的一套最小的房子里。一进门左右排满了家具,门对面有一个灶台,灶台的烟筒连接着一盘有两米七八的炕,炕上依墙有满墙柜子,柜子里放着被褥和枕头,房间虽小,四奶奶把房间里整理得井井有条,干净利落。我们每次进城赶集都要回四奶奶家里歇脚,有时候还专门安排在四奶奶家里住一宿,晚上看场戏,第二天才回家。
在四奶奶家里住宿,也是一件令人难忘的事。四奶奶家很小,炕也很小,家里有爷爷叔叔和奶奶姑姑四口人,本来就小的炕加上我和父亲,奶奶就要借住在邻家的房子里,我和比我还小的姑姑睡在爷爷和父亲的脚下,我们两家人挤在一张和床差不多大的炕上,却兴奋得一个晚上睡不着觉,玩呀、闹呀,直到父亲发火了才悄悄地缩在角落把头蒙在被里听爷爷和父亲拉家常,他们父子俩有说不完的话题,而且总也离不开叔叔姑姑和我与哥哥的前途,离不开老家里老院拆迁和老坟的维护,他们拉扯得很远,爷爷给父亲安排他的后事,说他将来老了要回老家入老坟。
四爷住的是解放后打土豪分田地时政府收缴回来的地主家充公的房子,他上班后,单位把那套房子分给他。房子的原主并不像书里描写的地主富农那样的可恶,他们也是一户很纯朴善良的人家,逢年过节做了好吃的总会给四爷家送一点,四奶奶也会把自家的好吃头送给对方。我们去了也经常碰见那家的老人坐在爷爷家炕头天南海北地调侃。
四奶奶是父亲和母亲担着粮食和彩礼,专门住在城里帮四爷张罗着娶回来的,四奶奶比四爷爷小很多,是四爷的续弦,她的年龄比我父亲母亲还小,人长得俊俏,心灵手巧,会裁缝,还是党员,在城里是数一数二的媳妇。我们当地有个规矩,不管年龄大小,跟了四爷就是父亲的婶婶、我们的奶奶,大家叫的亲昵,四奶奶应的也很自然,时间长了她便完全变成了一个长者的身份,对我们去了四爷爷家她总是嘘寒问暖,热情款待,闲暇时给我们缝衣服做鞋袜,当自己家孩子一样。渐渐的我们家族里的成员都乐意去四爷爷家串亲。大家每次进城赶集,都会给四爷带一些村里的瓜果蔬菜,在四爷家里歇息、吃饭,冬季白天短了就在四爷家住宿,夏季天长了就插黑赶回家。
进城也是乡里乡间的一件荣耀的事,跟父亲进城出村口就会碰见邻居们羡慕的眼光,回来自然也有好事的婆姨们坐在村口候着,她们问父亲去城里买了什么好东西,父亲只草草应答:“还不是柴米油盐,能有啥好的。”其实父亲把给母亲扯的弹力尼裤料和条绒花色的上衣布料隐去了,直到会裁缝的母亲把衣服做好穿在身上,她们才能看到,一脸的羡慕和嫉妒。而在四爷家里吃饭、改善伙食才成了我们每次回来必须炫耀的话题,精明能干又贤惠的四奶奶,总会变着花样给我们做一顿可口的饭食,每次都不重复,各种肉馅的饺子、包裹盒子、包子,扯面、削面、手工面、撅片等等,只要从城里回来一进村口,高嗓门的邻居们除了探究父亲购置了什么新物品,就是打听父亲又饱了什么口福:“今天又去你婶家吃了啥好饭?”父亲耳根红红的应着说:“茄子肉末馅的菜盒子,喝的鸡蛋肉丝汤。”满脸的自豪,邻居大妈们调侃说:“你们有改善的地方,我们一年连个肉星子都看不到。”大伙笑着说出了大实话,眼睛里也笑出了眼泪,父亲忙张着,在布袋里找出一些稀罕的东西,分给邻居们吃,大家推诿着谁也不伸手接。有时候回到村里已经很黑了,没有碰见大妈婶子们,第二天母亲会把带回来的好吃头分一些送到每个家里,把割回来的肉分几块,大家都吃点…和睦友善的邻里使我们的生活充满了乐趣。
村里人的日子很简单,每天碗里有点肉就是好光景。父亲带着我去城里赶集、买喜欢的东西、去四奶奶家里吃好饭就是记忆里永远抹不去的童年的幸福生活。
每月初一、十五两个集会日,小商小贩摆满了市场,农人们聚集在那里买生活日用品,或者到了播种时期买种子、禾苗,没有由头大家不会去赶集的。
每次父亲赶集,母亲从来都推辞不去,一年半载的实在需要了母亲才会去城里走一圈,而且每次去城里她都是提前很多天就开始准备,给四奶奶家里带啥?填锅的蔬菜还是熬粥的豆类,她要提前用筛子筛,或是用簸箕簸,把粮食里的皮壳捡的干干净净,母亲会蒸一些雪白的馒头带给四奶奶,有时特意在油锅里炸一下,以示重视。四奶奶说:只要是我们家给她的食物,不管是熟菜野果或是粮食豆类,她都不用再打理,都是经过筛选好的,熬粥的豆类更不用说,可以直接洗一洗煮锅。
比奶奶还大的母亲去了奶奶家,一进了大院,就抬高嗓门、亲昵地吆喝婶子。年轻漂亮的奶奶一听到母亲的声音,便是满心欢喜地迎出来,她更加热情地招待母亲,满脸自豪地给邻居们介绍:这是我侄儿家媳妇,我们老家在余凹,一村子都是我们裴家的人,我们是大门户的裴家,裴家的媳妇都长得俊俏、贤淑。
母亲和奶奶也有说不完的家常话,她们走在一起,就把彼此家里发生的一切大事小事、好事烂事通通都抖落给对方,遇到心情不好的情况也总是相互安慰、相互鼓励,归根结底还是要把自己的家守护好,帮衬儿女们立起家业,老了也要做个好老太,不要讨人嫌。
母亲去世,四奶奶流着泪说:我们裴家的一个好媳妇走了!那些年去看四奶奶,就想起了父亲和母亲拉着我走在那条胡同里的情景,那点点滴滴的爱遍布了我的生活,父母牵着我一辈子的惦记和念想,交织在梦里梦外。
时光荏苒,亲人们都已离去,他们在我的生命中一天天地清晰变大、变长、变得宽阔明亮。
3
每次走在漫长而满溢着童年故事的娘家路上,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的四爷和四奶奶,想起了老城最西头的仓崖胡同,它是一条用石头砌成、满载着历史故事的街道;它是这座小县城里集名门望族和文化遗产于一体的一条古道。四奶奶曾自豪地给我们讲他们仓崖上的大户人家和街巷轶事,我却更难忘在四奶奶家胡同里遇见的一个小女孩,她的名字叫齐。
刚进城上学时我很胆小、怕事,父亲安排我住在四奶奶家里,上学走路都成了最大的负担,四爷送我到大门口,我一个人从来都是跑着步到学校,有一天我不小心绊倒了,一个比我大点的小女孩把我扶起来,给我擦眼泪、拍打衣服上的污垢,我亲昵地叫她姐姐,她也是一个人,也和我一个学校。那以后,她每天都来四奶奶家里叫我一起去学校,学校里有活动时我没有服装她给我带,做游戏没有道具她帮我准备,课程跟不上她帮我补习。放学回来她带着我在老城的大街小巷里玩耍,带我吃了第一顿小县城有名的酱油炒面;带我第一次上了小县城的老城墙,我们坐在城墙上背诵古诗词,在城墙上她我第一次听她歌唱,她的嗓门特别宏亮优雅;她带我第一次进了小县城的图书馆,我看到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后来她教我跳舞、教我滑旱冰、游泳……可惜我不善言谈,不敢和同学们说话,不敢下水、不会滑冰、不会舞蹈,我只做她的忠实粉丝,欣赏她的一切,她也有刁钻刻薄、自负高傲的一面,那只是针对别人,对我从来都像亲姐姐一样,我没有问过她的名字,但知道她叫齐,她也没问我名字,她叫芳。她是我生命里出现的第一位我的闺蜜。
平时,她拿自家的苹果给我们俩一人一个;她拿自己家彩色纸张,给我们装订作业本一人一本(那时好像特别缺纸,学生们的本子都用各种彩色的粗纸);她每天早上给我带一个她们家的酵母馒头让我吃;学校打预防针了她说:我给你交费吧。虽然只交一角钱,兜里没有一分钱的我流下了眼泪。四奶奶经常叮嘱我不要忘记她,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和她互相帮助、互相谦让。
在城里读了三个月书我就开始闹着要辍学,我习惯了在农村扎堆在麦秸里、老师站在麦场上用我们的土语给我们讲课的样子;我很享受在村里我们一帮子小伙伴跟着给学校抬水、去一公里外的煤矿担炭的浩浩荡荡;我更喜欢所有的同学都是一样的作业本和铅笔,都是老师统一在城里买回来分给大家的。我适应不了县城里孤独和寂寞;我适应不了县城里所有同学说普通话、老师用普通话讲课,我听不懂;我适应不了每天要上讲台讲一个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小故事,因为我不会讲。四奶奶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我,她想尽一切办法地让我尽快高兴起来、适应那里的生活,我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我认识的小女孩每天放学回来都找我玩耍,教我踢毽子、跳皮筋、玩石子,我却无法不想家、想我的母亲,想村里无忧无虑、没有竞争的学习生活,在村里当班长、好学生的我到了城里名落孙山,我决定辍学了,四奶奶可惜地摸着我的头舍不得我走,小女孩齐哭着拉着我的手让我留下来。我把我那很小的铺盖卷放在邻居赶集的马车上义无反顾地回了老家。我不知道我走后四奶奶一次次地捎信给父亲说给学校说好了一直留着我的名额,我可以随时回城里读书;我也不知道陪伴我的小女孩在我回村里不久就得紧病离世了,我不知道她的家,因为我从来没有问过她家住在哪里?她多大了?我们形影不离地相处了三个多月我竟然不知道她一点点家事,四奶奶说:她是一个好姑娘,可惜命比纸薄,可惜没有落在好人家…她离开了人间也可能是老天眷顾他,不想让她在尘间受苦,让她回到极乐世界过清净的生活。
我经常去仓崖胡同里寻找曾经的记忆,我在亲人们都离去的胡同里找见了我坐过的石头;我也找见了我们爬上爬下的老树,它现在已变得沧桑古雅;我从胡同的拐弯处找见了躲在石墙后边的影子,她若即若离,时隐时现;我找见了站在大门外等我回家吃饭的精干利落的奶奶,她笑着向我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