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的毛孩子
我们家的毛孩子
任树华
1
新冠疫情发生之前，对于有条件的家庭饲养宠物，我一直都是坚定的支持者。
但是，对于居住在城镇高层住宅的逼仄市民，由于受空间的限制，撇开饲养成本高、气味大等多种弊端不说，我认为仅猫、狗一年四季的脱毛，就足以影响到饲养者的生活品质了。
所以，也就有了我这做外公的为了小外孙的健康，曾将女儿分别养了一岁多的两只边牧犬，都强行送人的蛮横之举。
尽管我们父女在饲养宠物的观念上有很大的不同，但在武汉新冠疫情爆发的第二个月，女儿还是将一只两个多月大的小布偶猫，接回到了他们的家里。不过，这事是发生在我家出现了“鼠灾”后，我才知道的。
退休后，我和老伴的主要精力，基本全都放在了帮助女儿、女婿带孩子上。而且，为了方便接送小外孙上幼儿园，我们还卖掉了远城区住了十余年的三室两厅住房，换到了市中心相距女儿家“一碗汤”的吉庆街旁住下。
或许是小区年代久远的缘故，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住在繁华的大都市楼上，竟然还会有老鼠出入，甚至开始都没有看出来，这些社君是从哪里不请自入窜进室内的。
为了对付这些专啃水果、蔬菜等食品的家伙，我把鼠夹、粘鼠板、毒饵等所有能用的灭鼠工具与方式用尽，结果还是屡杀不绝。在近乎万般无奈之际，女儿说她养有一只大猫，可以拿来试试。在这种背景下，我才知道酷爱小动物的女儿又养了一只宠物——蓝眼布偶猫。
为了阻断老鼠接触过的食物传到了小外孙的口中，最不情愿在楼房里养宠物的我，也只能将女儿家的这只布拉多尔猫接到我们家来。在离开女儿家前，我得知这只布偶猫叫“跳跳”，除了每日要吃专用猫粮、不能喝生水外，每年还要定时驱虫和打狂犬疫苗等。
听到女儿的“养猫经”后，我心底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样的宠物，能是我们这些普通工薪阶层养得起的吗？好在女儿笑嘻嘻地对我说：“我知道爸爸在想什么。不过您别担心，猫粮、猫砂、猫药等专用品不要你买，我会定期送到你们家里的。”
2
把跳跳接到我们家两天后，这只体型堪比成年土猫还要大的宠物，真的很让我失望了。原因是它不仅没有抓到一只老鼠，而且第一次听到它发出的叫声，大小还尚不及刚满月的小土猫响亮，活脱影视剧中皇宫里的一太监。
好在到了第三天，我忽然发现它真的在书柜边戏抓到了一只老鼠，给了一个巨大的惊喜。不过我走近一看，老鼠却是死的，早已没有了一点体温。说实话，尽管当时实在无法判断这只老鼠是跳跳亲自抓到的，还是被我毒杀后它找到的，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从此我们家中的老鼠再也没有以前猖獗了。
最让我欣慰的是，作为宠物猫，跳跳仿佛对我们接它过来的目的是心知肚明的。每天，它大多都是在白天吃了后就睡，到了晚上在我们休息后，它就在厨房或客厅间“守株待鼠”。虽然也没看到它“再立新功”，但那种尽职尽责的精神，真的给了我无尽的好感。
而作为“铲屎官”的老伴，或因是女儿的宠物，也或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对这只布偶猫也可谓是尽心尽力，倾情照料。因此，刚满一岁的跳跳不光体重猛增到5公斤以上，而且体格健壮，四肢粗大，胸廓宽厚，身体柔软，再加上额头至鼻尖以下呈倒V字型的黑白毛色脸上，长有一对星辰大海般的浅蓝色大眼，无不给人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感觉，让人爱意陡升，看见都想抚摸一下。
一方面，跳跳因“铲屎官”的厚爱，对新主人非常满意，日夜追随，活脱脱地一个小跟屁虫。无论老伴是躺在床上休息，还是坐在沙发上休闲，亦或是在灶台边忙碌，它都会找到一个最能接近她的地方，或靠在身上，或卧在旁边。但是，只要她一转身，它就会一个箭步冲出去在门口等候，看准她要往哪个方向行走后，马上就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如果是老伴在洗澡，它就在洗手间门外静静地等候，有时也会喊上两嗓子，表明它焦躁的心情。
另一方面，“铲屎官”因跳跳的可爱，更是爱护有加，除了悉数按照女儿的“养猫经”喂养外，每周还给它购买新鲜鸡胸肉补充营养，吃一个鸡蛋黄增加卵磷脂减少脱毛，每晚睡觉前还要给它梳一次毛。老伴忙完家务后，有时也会陪跳跳在家里跑跑步，有时还会把它抱起来剪剪指甲、擦擦耳朵，就像是又添了一个“幺”。有天下午，我去幼儿园接小外孙放学回家，看到老伴在灶台前竟然左手抱着跳跳，右手拿着锅铲在炒菜。此举说明，她已经对女儿的这只宠物猫喜欢得不已经要不要的了。
至此，我断定老伴不光是心悦诚服地成为了猫奴，而且从内心深处也真的把这小东西当成了毛孩子，用她的原话说就是：“既然养它了，就要好好的爱它。”
跳跳来到我们家后，老伴发生的最大变化就是，过去她最不能接受外人碰她的床，更别说动物了，但毛孩子却出人意料的成了她的例外。只是，在冬夏我们床上的被面之上，又多了一条厚毛毯，或者是薄线毯，这样既可防猫毛掉进被窝里，也可脏了以后便于洗衣机洗涤。
3
小外孙考上武汉外小后，为了便于孩子上学，女儿、女婿不得不在地处远城区的武汉经开区学校附近，租了一套三室二厅的房子陪读。而作为专职照料外孙的外公、外婆，我们也只能一同前往，全家五口人住在了一起。当然，也绝对不会忘记带上了我们的毛孩子。
自从搬了新家，老伴每天早上要送小外孙到学校，毛孩子就在我们家大门后看着他们出门，然后转头就跳到孩子书房的电脑桌上，在16楼的玻璃窗内目送楼下的主人，知道他们消失在小区的大门外。而我每天接小主人放学回家，毛孩子便会在大门后等候，并对小主人脱掉穿了一天的臭鞋，又是抱、又是亲，好像说：“小主人，你可回来了！你想死我了！”。
有时，女儿学校加班夜晚九点多还没有回家，毛孩子就会在大门后久等，甚至用前爪抓门，意思是：“女主人，你怎么还不回来？现在走到了哪里？”
特别是对感情最深的“铲屎官”出门时间长了没回，毛孩子就会在客厅里来回转圈并且狂叫，有时还手嘴并用，拼命地扒门、咬门，仿佛在问：“‘铲屎官’，你为什么不带上我？难道你不要我了吗？”
有人说，布偶猫的智商可以相当于4到5岁儿童，也有人说在宠物猫中布偶猫是最蠢的一种。但在我老伴看来，这两种说法都有些夸张或者片面。她认为，我们家的毛孩子既不是那种最聪明的，也绝对不是最愚蠢的，它跟她时间长了以后，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妈妈”，而她也把它当成了自家的孩子，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尽管“铲屎官”对毛孩子如此厚爱，但因为洗衣、做饭、做家务等诸多实物缠身，忘记了给它添加猫粮或者陪它玩耍，有时还会被这“小白眼狼”抓破双手或者小腿。对此，老伴却说：“毛孩子是喜欢才这样，只是不知道轻重而已。要说被抓破了、咬流血了一点也不生气，那是假话，但它毕竟只是一只动物呀，又能怎样呢？”
气归气，爱归爱，谁家灶房里不冒烟呢？总的来说，毛孩子自从来到我们家以后，确实给家人带来了很多的快乐。不光是老伴，全家人也都把它当成了家庭中的一员。即使是我们全家人出门一天，也都会安排好它的吃喝问题。近三年来，因为毛孩子的到来，我们全家人从没有过集体出游，主要是担心毛孩子没人照顾呀！
4
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铲屎官”对毛孩子的爱得到的回报，竟然让我彻底破防了！
那是去年底新冠疫情放开管控后，老伴终于还是没有躲过病毒的袭扰被击倒，阳了以后的她因剧烈的头痛和全身肌无力，不得不在床上连睡了三天三夜。
在老伴病倒这几天几夜中，女儿因首先阳了自己把自己隔离在了市中心的家里，女婿则因为工作繁忙吃住在单位，照顾小外孙上网课和老伴康复的任务只能由我一个人承担。在给老伴送饭、送水、送药的几天中，被单独隔离在卧室的老伴床上，毛孩子除了吃喝拉撒外，其余时间近乎全称陪护着它的“铲屎官”寸步不离，仿佛一点也不担心它自己被传染了。
每次进入老伴的隔离房间时，我看到毛孩子要么是卧在最近的距离，两眼不停地凝视着它的“铲屎官”，那惊诧的表情仿佛在问：“你怎么啦？”“为什么老是睡着不起呢？”；要么是看“铲屎官”睡着后，自己无奈地躺在她的身旁边，静静地守候主任醒来。
事后，我和老伴对此万分地感慨，多次回味毛孩子的表现：人会有这么忠诚吗？且不说在大难临头之时，即便在平日中，所见、所闻的那些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还少吗？甚至，有些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之辈的所作所为，连猫狗都不如呀！
其实，正如《圣经》所言，上帝在造人之前，首先就缔造了很多的动物，目的是与人为伴。但是，人类竟然把自己当成了主宰一切的中心，将动物变成了最大的牺牲品，哪里曾经想过小动物也是有感情的生命呢？
因此，当疫情过后，每每在夜深人静之时，看着老伴用伸在被子上的胳膊肘，搂着毛孩子一起酣睡，我仿佛看到人世间最为珍贵的烟火味、人情味与和谐感最完美的画面，感悟到人与大自然平衡谐美的真正涵义……
2023年5月12日于武汉经开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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