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湾畔是新马
◎郑彬昌
一
薄雾轻岚，晨风送爽，古屋与洋楼相互间杂错落，我似乎看到一位长者，身穿青灰色的长袍大褂，有着青石板的衣扣，青砖碧瓦的晚清老房，置身绿湛湛的榕荫，面对清凌凌的西江，精神矍铄地站立着，一手靠在后背，一手持着书卷，默默地屹立在藤县乡野一隅，享受着一份寂寞与旷远。
这就是新马村，位于藤县西部，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所对西江自成天然大臂弯，把她搂在怀里。江面阔如平湖，流水舒缓东逝，所倚莲塘岭山丘连绵。婆娑的翠竹，荫翳的树木，错落有致的房屋，清逸的村巷，淡雅的房舍，出落得如同陶渊明的诗境一般。
阳春三月的一个早晨，我慕名走进这个历史文化深厚的古老村庄，感受这里的山水田园，人情物事。
走进村头的袁崇焕纪念馆，正在烧水的管理员何振贵，见我进来，笑着打了个招呼，拿出游客留言本和登记本摆在入口处的桌子上，让我登记。
随后，何振贵带着我沿着逆时针路线在馆内一边走一边介绍：墙上的挂图、墙报、诗抄是当年袁崇焕写的诗词作品，有的是与袁崇焕有关的图文，这张挂图是他的画像，喂马槽是袁崇焕少年时期喂马用的，石墩是袁崇焕家门前的那两个，还有这些石磨、石凳、墙砖等等，也都是袁崇焕故居的遗物，现在都是宝贝了。
看了一遍袁崇焕纪念馆里的展品，何振贵就跟我说起袁崇焕当年的那些故事，思绪追忆到遥远的明代。
袁崇焕于1584年出生在新马村，1619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福建邵武知县。袁崇焕坐上县令的座椅之后，在这里施展着心中的抱负：决施良政，抵砺磨练，重义轻财，处理冤案，拢归民心，汇集贤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有着明显的政绩，有着良好的威望，有着民众的拥戴，袁崇焕原以为此生就在那里为政一方，安心干自己想干的事，读自己喜欢的书，待到年老解甲也在那里颐养天年，这是一个仕子的美好归宿。
明朝天启初年，烽烟四起，战鼓雷动，后金对大明挑起战事，一路取关破隘，攻城掠地。大明北部边地被铁蹄践踏得支离破碎，哀嚎遍地。当封疆大吏尽皆拱手请降的时候，袁崇焕这个官微职卑的六品县令主动请缨，明誓以身许国抗击后金的侵略。
袁崇焕被起用为辽边将领，登上宁远城楼，先后指挥了宁远大战和锦州大战，并取得重大胜利，史称“宁远大捷”“宁锦大捷”。那之后，明朝边境有了一段短暂的安宁。
1629年，后金再度起兵犯宋，军队围困京师，袁崇焕领军抗击，后金久攻未破，皇太极于是使出反间计。袁崇焕遭诬陷下狱，次年被凌迟处死，家人被流徙三千里，抄家时，发现官至兵部尚书的袁崇焕竟然家无余财。
这里是英雄的故里，但是很多英雄的遗址遗物都没用得到很好的保护和利用，散落在各个角落。村第一书记韦小雨与支书何勇光一道找文旅局，跑宣传部。最终，新马村依托历史文化实施乡村振兴的构想开始逐步变成现实：建设袁崇焕纪念馆、袁崇焕书画廊、文化园、荷塘、莲塘书舍……
新马村正以古老的样子焕发着新的魅力。
二
村中荷塘旁边的袁崇焕手植榕对面，有一家三层高的楼房，前面贴着瓷砖，室内刷的是白色墙漆，这样的装修在村中很普通，到处都可以看到，并不起眼。
起眼的是楼房一楼厅堂里的那些招牌：农村普惠金融综合服务点，乡邻小站，快递代理站。
我刚走到店前，一个女孩子也往这里走来，手里拿着一袋红薯干。女孩远远就喊起来：“光叔，帮我寄个快递，给我的同学的。”何福光麻利地扫码、开单、包装、贴单、收款，很快就办妥了，“快递下午才会送到县的中转站，估计会慢一天。”末了，何福光还说明一下。
随后，何福光摆放店里的桌椅，把腊肉摆上货架，这些腊肉都是他用自家养的土猪肉用传统的方法腌晒的。
两年前，村里的袁崇焕纪念园建成了，大荷塘重新种上了荷花，荷塘边种上了垂柳，村道种上了黄花风铃、秋枫等绿化树，新农村的气息越来越浓郁。韦小雨找到何福光说：“你看，每天到村里观光旅游的人不少，但是吃饭是个问题，村中现在虽然有了两个农庄饭店，但是就目前情况来看还不够，再开一两个都没问题，很多游客都向我们提这个意见。”此话正合何福光之意。
何福光说干就干。一楼的厨房也够大，厅堂和二楼作饭厅，同时摆上六、七桌都没有问题。这个规模何福光满足了，一家人就可以招呼得来。
“老板，腊肉怎么卖？”正在忙活剥蒜头的何福光抬头望去，一对年轻情侣指着腊肉询问价钱。“70块一斤，土猪肉腌晒的，干爽着呢。”何福光应答着，手里的活并没有停下来。
“来两块吧。”年轻人说。
何福光起身，马上拿过一个食品袋，打包，过秤，报价钱。年轻人扫码付款后，拿过腊肉并没有离开，而是盯着厅堂挂着的一幅“钟灵毓秀”行书书法横幅问：“这幅书法怎么卖？”
何福光一脸惊奇道：“你对书法有兴趣？”得到肯定回答后，何福光说：“不过这幅不卖。你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写一幅，不收钱。”得到回应，何福光马上走进里间，拿出笔墨纸砚，打开伸缩书法桌，铺纸倒墨，不一会，一幅“室雅兰香”的行书一挥而就。
所挂的书法“钟灵毓秀”字幅并不是何福光的作品，而是广东一位书法名家所写。那是前年秋天，十来人到何福光的饭店吃饭，何福光得悉这是来自广东的文艺家，喜不自胜。何福光是一位书法爱好者，平时也经常写书法，在十里八村小有名气，遂请书法家赐墨宝三幅，“钟灵毓秀”是其中的一幅。何福光很喜欢，装裱之后便挂在自己的厅堂，不料这成为了吸引顾客的秘招，时不时有一些书法爱好者到店里来，以字会友，探讨书法。
临近中午，一个游客走进何福光的农庄，“何老板，给我们开一桌12人的饭菜。”
“好嘞。”熟悉的客人到何福光的店吃饭，都不用点菜，大家都知道那些菜式，鱼、鸡（鸭）、猪肉、青菜四大菜式。鱼是村边的浔江河鱼，鱼笼里养着，随要随捞；鸡是农家土鸡，在鸡舍里圈着；肉是土猪肉，一天杀一头土猪，刚好够村里几家农庄和村民的刚需；青菜是屋后菜园子里的，用到时再去摘也不迟。客人报了人数就行，何福光拿捏着按人数决定菜的份量，吃到最后，碟子光盘，客人也刚好吃饱，皆大欢喜。
古老村庄因沐浴现代朝霞而朝气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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