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飘那山
儿时那山,铺天盖地的绿。从山顶扯起,一直蔓延到黄飘苗寨山脚的农家小院,跟房前屋后的绿融在一起,然后又洋洋洒洒地,像更远的地方漫溢。直溢到,山的那一边。
黄飘高坡的那山上似乎是有许多小动物的,藏在草丛中或者花丛里,再或者隐藏起树枝间,密林里。平时,兀自着它们的悠闲宁静,只在人来时,才会被惊起一滩鸥鹭。平日里最常见的是野兔了,它们总是藏在深草里,等我们走过去,它就刷地一下跳出来,飞一 般蹦向远处,一会就消失在绿草间了。
如果幸运,有时会在枝叶间看见雉鸡,拖着长长的翎羽在草间漫步,身上闪着蓝色的光亮,却不怕人,尤其是不怕我们,我们走近,它便翩翩地飞起来,落在离我们最近的树枝上,偶尔不小心会掉落一根翎羽,我们就会得了宝贝般地珍藏起来。其他野猪等大一点的动物是轻易遇不见的,因为它们大部分藏身在密林里,孩子们走不到的地方,但偶尔它们也会不小心走到深草里来,身上美丽的斑点在丛草间忽隐忽现,孩子们便屏了呼吸,远远看着,稍有响动,它们就会迈着美丽的长腿一阵飞奔,转瞬淹没在远处的林间。
那时采蘑菇或者采蕨菜,一定要呼朋唤友好几个人结伴走的,即使如此,父母也多不放心。因为蘑菇大多长在向阳的山麓,蕨菜大多长在密林深处,这些地方,有时是会有野兽出没的,比如野猪等。但孩子们总是天真无畏,周末会三五成群地去采蘑菇。蘑菇生的极有规律,有时在雨后会长成一个蘑菇圈儿,一个个小小的蘑菇顶着尖尖或者圆圆的脑袋拥挤在一起,在雨后的绿草间闪啊闪的。
儿时曾经在采蘑菇时遇见蛇,一帮孩子第一时间做鸟兽散,却又不甘心舍弃那就在眼前唾手可得的蘑菇,于是逃得远远的,看着黑色花纹的蛇扭着身子走开,在所谓“孩子王”的带领下便又转了回去,把失而复得的蘑菇摘到竹筐里,别有一种凯旋的喜悦。话说回来,儿时采蘑菇也是一项技术活,第一得必须懂得什么地方容易长蘑菇,因为蘑菇都有它固定的形成区域;第二还得能认准确,因为有些蘑菇是有毒的,如果诸多蘑菇混在一起,外形上几乎看不出来。所以采蘑菇时万万不能错采了毒蘑菇,一旦错采,很有可能挑拣不出来,最后被吃到嘴里。
采蕨菜的地方大部分是密林中或者烧过的田坎边,没有大人带是不能进那么深的林子的。林子里不仅可能有野猪出没,最怕人的是潜伏在树上的花刺毛毛虫,一旦掉落到人的脖子里,就会把全身的刺一起扎进肉里,那会是万万不能用手拔出的,因为一旦拔出,毛毛虫的刺都会留在肉……据说这些刺还能自己繁殖成虫。因为这个极其骇人的传闻,我几乎是没敢独自进过密林带的,野猪我似乎从来没怕过,可一想到可能会被一只毛毛虫子游走在血液里,就会浑身发凉。也因为这,小时经常被儿时的玩伴们嘲笑和逗趣。(潘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