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
债
窗外的雨哗哗的下着,风不停的摇着树杆,乌云黑黑的压下来!大颗的雨点激烈的打击着窗玻璃,暴风骤雨是对谁的不满?它会这样的尽情的肆无忌惮! 梁洋站在四楼的窗前看着楼下路边的雨水泛滥,柳树被大风刮倒,横在路边,水流成河……她想支撑核桃树的树杆会不会倒?那些支撑着的木杆一倒,她的核桃树的长干就会伏倒在地上!那是她最不忍心看到的。核桃树就是她的伴侣,自从她的丈夫走后,那核桃树就是她说话的对象。她感到难过的时候,她就会坐在核桃树树下。核桃树就会在风的作用下,尽量的露出果实。一个个核桃都争先恐后的跳到树叶的前面,风情万种的和她笑……。
母亲在编织毛衣,打扣。那种棒针,还要织出各种各样的花样,有麻花筋,有的是包米扣……每织好一件可得四十元钱。母亲有时会一天织出两件,那是从早4点开始开工。近九十岁的父亲一点不松懈的給母亲缠线,拖线和送线。还得负责做饭买菜。真是辛苦他二老了。他们还时常地要偷着看着梁洋的脸色,他们看见日见憔悴的女儿,私下里总是落泪。
天情了。湛蓝的天空一丝云彩也没有。只是路边还有那么多的被狂风刮倒的大树,还没被园林处处理掉!路边的树叶碎枝还残留在地面……梁洋走在X城的主要干道上,她看着路两旁的钢筋水泥的大厦,穿梭于这些楼寓之间,看看谁家要开业。开业她就会有钱挣!她现在变得世故了!她只认得钱,因为她认为有钱就是爷!中山路这家电影院正在打砸,打砸之后就是装修,装修之后就开业。她一看,就高兴了。她立刻走进了这乌烟障气的电影院,她问:老板在吗?一个民工模样的人说,里面。梁洋被石灰呛着,看着脚下那石头瓦块,跨过石锤,战战兢兢进入了里面的屋子。只见几个年轻的小伙在说着什么。梁洋在分析哪个象老大,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园脸,脸上不是很光滑,但却很稳重。也许就是他了!她落落大方的跨步向前,她说,您好。您是老板?稳重男说什么事?老板,您的电影院快开业了?开业要喜庆吉祥,那样会财运亨通!那稳重男噗嗤一下大笑了!问,你要干嘛?我,卖花篮!现在还早!留个电话吧。
梁洋离开了。
她在X城的主要干道整整走了一天。只有意向,没有实际干货!她很忧伤。是啊,在这一个月里将有五家会开业,她等吧。
她不能干等。她走进了大菜市批发市场。零晨,这儿灯火辉煌,大的车挂,装满了从山东来的各种各样的新鲜蔬菜。小贩子们挾着各种各样的的编织袋,有的开着三轮车,电瓶车,130板汽车……一发现有价格便宜的就上前疯抢!小贩子在那互相偷偷仪论着:这一个大车挂,老板家里出什么事了,要急着赶回山东,所以他急着甩货!价格便宜。梁洋听到后,一看那人压人,人挤人。她怎么能钻进去呢?有一个人刚从里面挤出来,梁洋想:豁出去了!那些人还没等调整好体位,她一个猛劲钻了进去。两大包蒜毫抢到手了!上帝总是关照穷人!这时,一个高大的男人两把就帮梁洋把两包蒜毫拖了出来!梁洋感动的泪水流了下来。他谢那男人!那人说,没有难处,你不会来这儿的。是啊,她看自己的西服革履有点和这不相称……那男人说,你去哪儿,我的车就是拉货的,我顺路给您带去,但你得付钱,5元一个包装,行!
八十斤的蒜毫她都得卖出去!在山东路的道边,她提着小弹簧称,她笑着喊着:蒜毫,快来吧!她那蒜毫就原装的堆在道边,那种绿色的网袋。終于一个老爹过来买了,老爹说,你慢慢的卖,会卖出去的!梁洋觉得老爹在可怜她。她笑了一下。这时一群老太太跳完了广场舞,她们太懂行情了,说这蒜毫这价钱太便宜了。说着,这个二斤,那个二斤,一会工夫,一包蒜毫卖没了!一个骑摩托车的人过来了,他看了看,突然大声的喊起来了:快来买蒜毫呀,看!这蒜毫多好,一点不老,还不贵,快来买呀!让他这么一喊,周围的人全笑了!大家都连玩带笑的你二斤他三斤的都买了。摩托车人说,老师你遇到了困难了吧?梁洋笑着说:体验一下生活。摩托车发动机突突响了一下,飞也似的飞了。
第二天,梁洋又拿了二十双小孩鞋蹲在胜利桥那儿卖。她在这个来来往往人很多很多的地方卖,真是有点不敢抬头。她侧低着头,她从没有看见这么多的脚在大地上你抬我踩,蘋率是这么的高,这么快速变换,那脚各种各样的大和小,那鞋各种各样的颜色!象天下雨雨点打在水窝里,一哒一哒……忽然,旁边卖水果的拐起筐撒腿就跑!可她已经来不及了!综合治理的130板车已经停在她的面前,她的鞋被没收了!她想只怪那些踩在地上变换频率那么快的脚!
父亲摔倒了。膝盖骨粉碎性骨折,住进了医院。父亲看着她的脸说:我不要紧的!不严重,你看,我还是能走的。说着就站起来,没想到一下子就又跪了下去!父亲有些内疚,住院又得花钱!
梁洋把父母从河南老家接来住,本来是想好好让他二老享点福的,可是现在呢?那天,父亲刚给母亲缠完线,就去了厨房。淘好米,打开炉灶,点开火做上米饭。然后就去准备拿菜刀切菜,谁知脚下一滑摔倒了。他是在洗米时不小心水洒在地上了。母亲听到忽动一声,放下毛衣,赶快跑了过来,好不容易把父亲扶了起来,医院一照像,膝盖骨粉碎了!老俩口相互望着,泪眼婆娑。老俩口相互明白,这是雪上加霜!为了这突然的穷困日子,他们把老家的房子也卖了,可是还是不解决问题!
老伴住院了,母亲还得赶时间!那出口的毛衣可不管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外面的风嗖嗖地刮着,走廊的破窗扇在风的怒号下,哐啷哐啷扇来扇去!一股凉气吹进母亲的心窝,母亲打了个寒颤,心一下子疼了。她老泪综横,她想起女儿的生活这么艰难,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她从沙发上抓起手帕胡乱的抹了一下,又开始捅毛衣。窗外的风夾杂着雨打击着窗玻璃,黑色的天空无限的的遥远,母亲的毛衣针一下捅破了手指,血流了,母亲用嘴吸着那血,走到窗前,看着漆黑的夜空。母亲想那遥远的黑洞,会有量子的纠缠吗?是有第六感觉吗?未知的宇宙里有上帝吗?上帝会来拯救我女儿吗?
缠着绷带,打着石膏的父亲躺在病床上,脸朝天花板,他在想,自己怎么能在这种时候住院?以前女儿的生活是多么阳光啊!小外甥女总是喜气洋洋!他的女婿是一个高级工程师,一家三口日子过得和谐美满!可现在……他侧过脸,看着日见消瘦的孩子,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想该怎么办?怎么办?
_%梁洋从医院大门走出来,医院催交父亲的医疗费。她想怎么办?父母医保都在河南老家,她只得拆了东墙补西墙。本来好不容易攒的5000元是要还小A的。可现在只得这样了,明天小A来了再说吧。她刚一进家门,就看到了女儿的同学坐在那儿。她心里象明镜一样明白:欠人家的钱两年了。她已经答应过女儿,今年一定要还上一万。她笑着和小霞招呼着,霞,你奶奶好吗?妈妈和爸爸还干工程?霞的青春少女,满脸稚气,肉嘟嘟的小嘴,一笑两酒窝,眼虽不大,但笑眯眯的,说起话来还有些害羞。梁洋主动说:霞,过几天,阿姨让轩给你们家送过去一些,她不能说具体数字。霞吞吞吐吐地说,不着急,阿姨,我妈说,家里现在有点事,您就先给一万吧。梁洋笑着说,你要回家谢谢你妈妈和爸爸,在那种时候救了我们的急!阿姨是不会忘记的!梁洋进了里屋,她得赶到医院交父亲的医药费,否则点滴就会停滴……
梁洋心力绞卒。她是个爱面子的人,她不能失言!她必须赶快凑齐一万元。
从医院出来,已是晚上了。昏暗的路灯照的树叶投影在马路上,那么多的古代铜钱币,晃来晃去。她看着那些“铜钱”想,我要是有一枚古币就好了……电车,汽车在路中央穿梭着。下班的人们匆匆忙忙的往家赶着。她呢,单位黃了。她现在是个没主的女人。活着,活着呀!怎么个活法?她一想到小A,还有小霞,她们都在等着她的钱!她决定再一次把脸擎出去……。
在大重家属楼楼下,梁洋给大徐挂了电话。梁洋说,大徐,别人到我家来拿钱了。洋和徐是天天在一起的好朋友,徐知道他的情况。可徐还是迟疑了一会儿,洋眼泪含眼圈说:帮我吧!说这话,洋差点哭出声来!大徐拿着工资存折说:洋,用完这钱你可一定在一个月内要还我!要不然我那死鬼男人要和我开战的!洋含着眼泪说,我不能让你们俩口子打仗……。
洋有了还霞的一万。可小A的五千还在等着,她算了算母亲明天织毛衣的三千,她的工资壹千五,还差五百!她咬了咬牙,跟邻居先凑吧。她从她家门洞拐向另一个门洞,她直接朝二楼一号走去。她在楼梯口走来走去,她想她怎么开这个口!她难极了!要不怎么办?要不能怎么办?人家在你困难时毫不犹豫的借钱给你,现在来拿了,你还不好意思,下决心吧!把脸擎出去吧。于是梁洋鼓足勇气敲了一号的门。大嫂能不能借500元钱给我,我等着用!她的丈夫站在厅里,一脸的漠然。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笑脸!洋觉得异样?他们儿子结婚的时候求她帮忙扎婚礼的花束,那时他们不是这种脸!洋赶快解释,我明天急用,大嫂说:谁家平时能放那么多现金!洋说我后天就还你们!这时大嫂才说,女儿的钱放在我这儿,你先用吧!洋拿着500元,狼狈的逃了出来。
出了门洞,她的泪水哗的顺着脸颊流淌,她觉得她的脸没处放!她的人生怎么会变成这样?她面朝墙壁抹着泪水。突然的她想:我不能继续站在这里。这里是自家的楼下。四邻五舍会看到的!于是她赶快拐进自家门洞。
她关上自己卧室的门,她不能让母亲看到她的泪水。她把脸埋在床里,她想竭尽全力的放声大哭一场!可现在她连大哭一场的权力都没有!她的委屈,她的无奈,她的无助,她的呼天喊地都是没用的!不!她抓起被子把头蒙住,啊……呜呜,呜!她豪哭了!这么多饥荒我怎么还那!妈呀!妈呀……啊……呜……老李呀,你为什么要得癌症呀?你这么多的医疗费我们娘俩可怎么还呀?啊……呜呜……
小A来了。她把5000元放到了包里。那表情如释重负!洋万分感谢,说在她危难的时候朋友相帮……虽然那表情令梁洋有些那个,但是有些那个又怎么样!有些那个也是理所当然。
X城的最大的电影院开业了。
梁洋站在影院的对面看着礼炮冲向天空炸响。随即礼花散开,星碎带着划线洒落。彩带在空中飘舞,她的花蓝给开业带来了吉祥,喜庆。这是她的作品。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商品交换。她这样的想着,她的作品换来了金钱:3万。
离开了喧嚣的鞭炮齐鸣。换了另外一条街道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她在街道上走着。出于习惯,她的眼神从来不会离开路两边的门头房,因为那里常常蕴藏着商机。她细高个,牛仔裤,短发,戴着一副茶色眼镜。今天的生意结束了,下一单呢?她有些迷茫,突然一股喧闹的歌声传入她的耳畔:你就象那一把火,熊熊燃烧……温暖了我……那跳跃,那激情深深地感染和振奋了她。于是她走进了那个豪华的歌舞厅。一会儿,她就消失在舞池里。她那修长的腿,那短发和那摇滚的舞曲,一起滚动,一起合炫。她细腿跨步,手拤垮腰,短发后甩好一个范!她出众的舞步早已招来男女围跳。曲罢,她旋即就出舞厅。
其实她哀伤忧怨。狂舞拌着她的眼泪,她再不冲出那舞池,她就会泪流满面。
“你看,这有两根柱子,怎么样可以把这它装饰一下?”虹霓影院的经理说。“用绿藤叶?把它环绕起来?”梁洋说,“不太新颖!”经理说。“不然,经理,半浮雕花瓶,插上花怎么样?”梁洋说。影院的经理平视着眼前这个细高个的卖花女,也许脑海里在想别的事情。“多少钱合适那?”“1200元一对!”“不能再降降?”“不能!成本太高,半浮雕花蓝不好做!”他们两个高个在讨价还价。最后达成协议:1200元一对。
梁洋开始实施计划。去哪儿能搞到半浮雕的花蓝呢?1.2米高,她跑遍了个各大商场,凡是卖工艺品的竹框竹篓,她都要问哪儿进的货,厂方厂址,她跑外贸,她要寻找柳条基地。第一要降低成本,第二要保正质量。她終于找到了辽阳外贸的柳条产品加工厂。她共计定下了五十个花蓝。
她出了舞厅,含着泪水在算计这次开业她挣的钱还差多少能凑够4万元还上N的钱。她想她挣钱真的很难,要和人家老板谈多少次,才能定下合同……。下一次呢?在哪儿?
夕阳西下,火红火红的太阳快要落下了。无轨电车向城市的西面开去,道路两旁参差不齐的楼房的剪影在落日的红光眏衬下好美好美呀!她想,要是他还在。他们会一块起舞,一块欣赏落日,一块欣赏晚霞……。
第二天早,她早早的就出门了。
满大街的走。她要揽各种各样的装修的活。什么门脸,什么开业的大花蓝,什么大广场的草坪了……耽泛能挣钱的她都干!走着走着,她就走进了星海湾。哇!这里正在施工。
施工!会引发她这样的兴奋,那是因为只要是打砸装修,施工之后就意味着开业,开业她就可以挣钱!
大的五矿石的翻斗车,正在那翻斗,一车车的沙土,石块,煤渣都被翻倒在大海里 。那么多的大推土机轰隆隆地往海里填土。整个工地大卡车出出进进,车水马龙,尘土飞扬,乌烟瘴气!梁洋穿梭于车水马龙之中!她希望能找到工地上的负责人,她要揽下广场的草坪工程。她踩着脚下的土地,她深深地知道,这是原来的水产加工厂……。
这时,她終于和一个工地上的工人说上了话。她说:“师傅,工地上的负责人在哪里?”那师傅一抬胳膊指着:“看!那二层小白楼!”梁洋顺着师傅指的方向看,哇!之少有二百米。她穿过那些大汽车,撵过那些沾脚的土坷垃,来到了小白楼跟前。这哪是小白楼,分明是小灰楼,何止小白楼,就连她也是灰头土脸的了!小白楼墙上贴着的大红纸也是尘土飞扬了!日子久了,快要脱落了!上面写着一大串一大串的名单,这是下岗的,那是分流的……分流的还算幸运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哭了。是啊,都走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工厂没有了……
她没有找到她想要找的人。她很沮丧。她拖着沉重的双腿来到了海边,她坐在沙滩上,她哭了……为什么?为自己?为他人?为辛苦?为委屈?为失落?为命运?一个人奋斗空落落的。在集体呆惯了……那是自己的工厂……原来在厂里是多么好。踏实,放心。她想起了那年:
工厂的工人们在紧张地忙碌着。
和美国的老板签的合同快要到期了,信用证已经下到工厂了。工人们加班加点撵任务,一幅半浮雕的画面,工序太多了。洗料、染料、晒料、消毒杀菌、剪裁、加工到组画。然后木工车间锯床、刨床齐忙最后成画框。噴漆车间噴漆打磨拋光,镶上玻璃。这样一幅完整的画面才算完成。即高雅又美丽。……
可现在是,一切就绪,只欠东风,没有玻璃!
楼上(工人们称脱产的管理干部,因在生产车间楼上)供销科的五位供销员们脚打后脑勺了,打电话的打电话,找人的找人,托关系的托关系。科长老洪是轻工局的老人了。熟悉的人远了去了!别说和局里材料科的关系是杠杠的,这不他在那打电话:“我说局长,您老开开面,快帮我厂解决解决,火烧眉毛了,要被罚款了!什么?没有!唉!你在外厂先挪几箱也行!”“不行啊,老洪,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的玻璃多紧张,真的没有!”对方把电话放了。这时大高(因为是厂长,是第一把手,工厂们就叫他大高)进来罵娘了:“妈了个逼的,养你们这帮人干什么?这么点活都没干好!都给我滚!你们看着办!上天下地也得给我弄来!”
几天过去了,供销科一筹莫展。负责全厂材料的梁最清楚现在厂里是什么样的情况了。她在想,我为什么不去试试呢?她心里的计划已经琢磨好几天了。她想她那样做是不是手伸得太长了!人们会不会非议她!可到了这紧急关口,她豁出去了。说是迟,那时快。她已经站在X城玻璃厂的大门口了。
大玻璃厂很大。厂门口进进出出的汽车来来往往 。两位保卫科的同志忙得不可开交!一位摆动着小旗,指挥着汽车的进和出,另一位在作记录。梁洋站在大门的一侧 ,总想瞅准机会溜进去。可每次刚想动,旗手准是脸朝她!唉!名不正言不顺,没有介绍信怎么能堂而煌之呢?哈哈!机会来了:记录员喊旗手了,大汽车给她当了个大屏幕,她混进厂里了。
她,一个女人兮兮的胆胆虚虚的敲开了X城玻璃厂厂长的门,她开门见山的一口气的说:“厂长,我是一位工艺厂里的工人,我现在没有介绍信,我是背着厂里来的!我怕办不成被人笑话!”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脸上也椮出了汗珠,那个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大脑门,对梁洋来说他已经是个老头了。那个穿着工作服的厂长笑着说:“你慢慢的说”梁洋看着这位和善的一厂之长,心里的石头稍微落下了一点,她接着说:“我不认识人,也不能走后门,我们厂和美国签的合同到期了,不按时发货就得挨罚,我们厂本来就穷,厂长,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厂吧!”梁洋满脸通红,汗珠都滚下来了。老厂长说:“你坐在那儿。慢慢的说。”梁洋又说:“厂长,我们厂的利润本来就少,我们全厂职工加班加点的干活,干不完还要拿回家去干!如果这次发不了货,还要被罚,那我们不就是白干了?厂长我们厂确实有困难了。”厂长站了起来,在办公室来回度步,他说:“你们厂供销呢?”梁洋说:“可能是指标用完了,他们都被厂长罵娘了!”那老厂长停了一会儿,走了出去。一会儿老厂长推门进来了,他说:“拿着这个条回你们厂拿支票来提货吧!梁洋给老厂长深深的鞠了一躬。
……
哇!十五箱大窑玻璃!全厂沸腾了!
货发往美国了。一场闹剧突转悲为喜!让一个无名小卒给解决了!可见梁洋是多么的爱厂!
她是多么的留恋自己的工厂。
……
梁洋想厂倒闭了。她和小白楼墙上的大红纸上的名单一样,人们也不知道她的去向吧!那个落满了尘土的大红纸下岗名单,落满了多少工人的眼泪和惜惜相别之情!她想三年自然灾害,文革,下乡她都赶上了。她是学生干部,下乡她也当过老师。在厂时,她参加了党政干部自学考试,她获得了辽宁大学的毕业证,还不行嘛!干嘛还要失落,委屈?谁的生活能一帆风顺?干嘛要落泪?一个人要勇敢的面对生活,走过去,前面就是天!
不过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的工厂要让私人买断!一个掏过包,卖用水泥做假海参而发了的人一夜之间成了暴发户!是啊,尽管工厂也有那么多的不尽人意:走后门靠关系进来了那么多领导的亲属,那些在原厂上花班的,那些懒人,到这个厂后都大大小小当上了不干活的小“干部”!甚至是挂名开工资!有的人工厂根本没见人影,而有限的长工资名额还落到他头上!……
梁洋想想就想吐!
改革开放的大浪袭卷了整个社会,工厂。X城的主要商业街每天都有打砸装修换门脸的,说实在的,这对梁洋来说是太好不过了!打砸一次,她就可以卖开业大花蓝!就可以挣钱!她就可以还债!何乐而不为呢?然而她又是那样的心疼!她和共和国同龄人,她受的教育太多了!这样的重复不是浪费资源吗?她很难过……然而生活就是这样!生活还得继续!庞大的社会,谁能左右呢?她得某生!
社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下岗使有些人承受不住了,他们有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有的抑郁了,有的自杀了!可更多的是开始创业了!
她开了花店。
她的经营理念是不局限在花店。她要走出去!这不,她满大街的走!
她下决心,她要用她那美丽的花蓝装饰全X城市所有开业的商场和门市!她奋尽全力,走遍X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有开业,就有她的花!
她走啊走,她的脚起泡了,晚上回家就把针用火烧后,拴上一根头发穿过水泡,第二天照样出去揽活,谈判。她的腰抬不起来了,她就会跑到商场或者是道边的长椅上躺着抻抻腰……她躺在长椅上她就会想起她的丈夫躺在冰柜里的情形,那个医院的财会到X城算账的时候,八万的现金,她要求在X城的银行汇往北京的医院,可他偏要拿现金走,那个人是那样的令人不信服!……她想我全是借的钱……唉呀,好难过呀!
她每每的走在大街上,她在心底下就唱:卖花吆,卖花吆!我的花多鲜艳呀……卖花呀啊!卖花呀啊……她常常自嘲,给自己寻开心,找乐子。……
走在城市的大道上,她看着那些没有完工的钢筋楼骨,感叹着社会的庞大,变幻莫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