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夏梁星钧
　　当我落笔这个“夏”字时，立秋的今天已过去一大半了。如此一说，夏天渐渐去了，只可捕其一点尾巴了。
　　总有一个习惯，也不知为什么，一件经历并经意的，或淡漠和视而不见的事，如一旦丢失，或见其渐远的背影，我总会匆匆赶往它，试图逮其一点残片的痕影呢？
　　这个情结，也许我并不知，却牢牢地固持着。
　　中午我一直想，春夏秋冬我只差写夏了；春冬虽属万事的首尾难，却一再写了它们，秋属适宜我的喜爱季节，却极少写，提及这个一年之中的火热夏，却怎么只字未提呢？
　　这种情形又多么像前年，也是立夏的那一天，中午我匆匆赶写《春》，同样是惋惜而留恋的，试图抓住一点什么。一个季节也许并不给人多少，而一旦远去了，才引人的痛惜。我进而延想到，失去的才珍惜。
　　第一次破例告之文友今天立我秋极想写一篇《夏》。第一次告诉博友我写四季还差一篇《夏》。第一次电话问妻今夏我有什么值得回味的收获吗？之后我顿觉自己失态了，照以往的习惯，我要写的不先说，先说了就难写。我这个问询和强调，是否已意味了一恒理：有戏的先掖着，公开的没戏了呢？

　　文友博友都说，你写啊，写了就完整了。正如一件衣服你补了三个洞，剩下的一个就不难了。妻在电话那端呵呵窃笑，你该有写的呀，这个夏天，你成果辉煌嘛！说完嘎地一声挂断，说来人买药了。

　　“成果”这个词于我很惭愧，“辉煌”更不敢当。我知道妻指什么。不外意味我获两篇征文奖，孩子升学，她自己长薪水吧。降低点讲也确实，人看到成绩就别贪，自足安稳之后再图起色。这个道理我岂不知？
　　初夏的五月份，我的激情随烧旺的气候炽热起来。我拾回了丢失多年的征文赛。这次是论坛举办的全国职业征文。是一次呈展自己的机会。思来想去，我想到了路，即自己的职业之路，我一直着迷于此问题，即我怎么走上了自己的职业路，正如我文章开篇提的“职业之路何开”。要解答和探究它，还得从我的职业之初说起，这样，一篇震撼自己的文章就出笼了。我一直从多角去思考和修改，并克制和压抑着，反正是公平的匿名赛。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我才抛出，夺了个三等奖，虽距我跃跃欲得的一等奖差得远，但不错了，大大的不容易了。这个初夏，给我的写作升了温，给我的生活带来了红火的好兆头！
　　人如盛夏的一切被热流激化了。我另一篇行业征文早开始酝酿了。题目想了三个，终确定《一路走来一路歌》较贴切。可一直未成文。这时万木被晒蔫了，人也打不起精神来。接下南方洪水暴虐，卷走了无数的生灵和财产。我恹恹的，写不出一个字，连志在必得的另一篇全国蜜蜂约稿征文都忘写了。临交稿的前一天，我仍未写，本子随身携来带去，就是写不出一个字。
　　交稿那天早晨，我惯例起来跑河堤。河堤漫长，左空右阔，河水哗哗，这些并没给我什么，夏的葱茏之景也没让我笔丰意顺。我不紧不慢地跑，忽见前方早已开架的一座河桥让我眼睛一亮：桥啊桥，你一旦架通后，两岸不再阻隔，两地不再生疏，再远的距离也拉近了；桥啊桥，一个通往的“通”字，多么令人假想。对了，有了，我冥思苦想的工作不是一座桥吗？它使我从乡镇通往了城市，使我从中学跨进了大学，使我从浮躁步入了平静，使我从现实跃入了理想……这些点滴跃然纸上，盛夏以来的苦思也一并融进去。我的文章成了！
　　　
　　文章出奇不易，征文出众更难，如每个盛夏截然不同。我取名《XX是一座桥》。下午匆匆把文交了，就担心这样写他们或许会嗤之以鼻，荐省没奢望了，市给个末等或优秀奖不错了。所以对随后的平静我没敢吱声，生怕他们笑我：那么个奇形怪状的题目。
　　一天下午，我几乎是激动地收到了省上的评奖结果的。二等奖的名单里居然会有我（总排名第四）！更精彩的一笔是：本次特邀了《四川文学》主编意西泽仁，川大中文系教授刘勇等5位文学权威现场打分投票评定，才决出了这样的结果。这个太令我意外和欣喜了，我实在是有点找回了当年频频参加征文大赛的感觉。显然今年的两次更加实在和权威，当属今夏给我最完美的点缀吧。
　　孩子于盛夏里高考。是检阅他成果的时节。他的事我都不想多提。我为他读书写文达20余篇，我以后择日发。以前多因对他“指手画脚”，此次成都特训和绵阳考试我全由他，只他妈一人陪。以为这样任他自由发挥就足够了。总之他这次能考上是幸运的，但据说他获得成绩时伏在他妈的柜台上耸肩哭了，不满自己考的那个分数，因只差一点就上本科了。这是无奈的事。他又不想补习，就只好这么认定了。但已不易了，从一窍不通的专业入手，半年特训就取得这硕果，既属他的荣幸，也是我们的收获。
　　故今夏的孩子高兴。他外爷外婆也高兴。他婆婆也高兴。几个姑姑都高兴。夏天，火热的夏天，催熟了许多的果实，也催熟了孩子的灵智。他终于达到预期的基本目的，比那些累下功夫才考上名牌学校的不算逊色。故我们也满意。心里也踏实多了，一颗孤悬的心安稳了。接下是送他上大学。再经几个酷夏的努力后，就可完成自己的学业，奔赴自己的职业之路了。
　　妻涨工资的事是轻描淡写地告诉我的。她仿佛就没在意。我暗吃一惊：这样不就超过我了？虽时有浮动。所以我感谢这个夏季，一下这么多的好事喜事临门，接踵而至，让我家尽欢颜。
　　妻的提示让我梳理出了这些只言片语。属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我正是从卑微中前进的。所以我无法忽视它。更要将之积化，成为我前行的动力。然而夏毕竟流去了，这时我突才想起我还没好好体验和感受它哩。我总这样，融入的不经意，拥有的不珍视，而一旦丢失了，才慌不择路地匆匆去捞获。这是一种什么情结？我反复问这个。终发现自己欠敏感，对琐细太淡漠，甚至漠不关心，故才造成这样的恶果，故丢失了夏季的良辰美景，错失了人生诸多美妙的享受。
　　如此说来，我好像对不起今年的夏天的。那些过眼的小小境遇和成绩么，于盛夏的万物竞相争荣相比，是多么的渺小和不值一提啊！
　　文写至此已傍晚了。严格地说，今天是夏秋的分水岭，属承上启下，各占一半。但此刻已踏进初秋了。我站在初秋里回望夏，升起了无限的激越和感伤，也有决然和毅然。给一个果断的挥手和句号吧，这意味着，我昂首入秋天了。（2010,8，8下午　清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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