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就知愁滋味
□ 岳朝蓉
老姐妹们聚会，谈到现在物质丰富，讲起孩子们幸福的生活，也总会回忆起我们小时候，穷困的日子里，干家务活的苦与累，还有属于那个年代的快乐。
我三岁多时，便随姐姐们去扯猪草、割晒草，七岁那年，大姐远嫁，二姐要随大人们出工，母亲就安排我和三姐一人一天轮流做早饭。
那时做饭，不像现在烧的是天然气，大多是用茅草、麦草、野草生火。一顿饭做下来，熏得眼泪直流、眼睛发疼，鼻塞耳鸣头也痛。
做饭用的水在院子里的一个大水缸里，每次做饭都要去外面一趟趟地用盆端水。白天做饭还好，就怕冬日里，外面黑咕隆咚的，队里出工铃声一响，我就被父亲叫起来做早饭。院子里还伸手不见五指，屋后面是一大片竹林，风吹得竹叶沙沙的响，我吓得不敢出门。可我不敢说出来，每天硬着头皮起床，央求三姐给我做伴壮壮胆。三姐睡眼蒙眬，翻个身继续蒙头大睡。我气得狠掐了她一把，然后飞快逃去厨房。后来我也学乖了，轮到我做饭时，前一天晚上就把水端进来装桶里，把红苕、土豆等都清洗干净。做饭时需要拉风箱，一只手拉不动，就两只手抱着拉，一顿饭下来，胳膊又酸又疼，整个人成了灰头土脸的小花猫。
母亲为了让我们都能吃饱肚子，加工面条时，必定要加上玉米粉、红苕粉等，煮面条时也要加许多茄子、丝瓜等四季的蔬菜。做干饭时，红苕、土豆、萝卜粒居多。看着米缸里的粮食一日比一日减少，心里发愁吃了这顿还有没有下顿。这时候，母亲也会变着法儿给我们包菜饺，蒸蔬菜苞谷饼，做红苕、高粱醪糟来给我们改善生活，让我们在贫穷的年代不仅能填饱肚子，也享受了生活的乐趣。
年少的我们要干许多活，放牛，割草，栽秧、割麦子……我们时常背着背篓上学，放学后就奔出去扯草、挖猪菜。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土地上的草也被我们看得很珍贵，为了一把草，割破了手指用细土一抹，和人怒骂、打破头也是常事。
小时候的苦日子，虽然很愁，但也有很多快乐。忙中偷闲三五人为伴，扔下背篓，便去爬树掏鸟窝、跳方格、捉迷藏，偷偷去河里捉鱼抓虾。我们喜欢下雨下雪，这样就不用去割草，可尽情跳绳、踢毽子，疯玩得十分尽兴。特别是下雪，我们都去山坡上滑雪。因为没钱买胶鞋，会把布鞋脱了换成草鞋。最前面的孩子双脚并拢先蹲下，后面孩子抱住前面孩子的腰，最后的孩子用力往前一推，并快速跑来。随着惯性抱在一起的孩子们尖叫着往坡底滑去，越滑越快，遇上弯道，后面没抱紧的孩子就会被甩出去，有调皮的还故意你推我掀，还没等到坡底的时候，十有八九都是人仰马翻。有的裤子扯破了，有的一头扎进雪堆里成了雪人，我们笑着闹着，手冻红了无所谓，脚冻疼了也不管不顾。
小时候日子苦，总有很多愁；小时候故乡穷，总想离开她。可等长大后，我们吃穿不愁了，却发现，身边那么多人，记得最深的是故乡的玩伴，那些童年旧事，还有自己和母亲做过的粗茶淡饭。
那些沟沟坎坎、低矮破旧的老屋、屋后的竹林、村口的老井、门前的池塘、队里的老仓库，河堤边的垂柳、山坡上的茅草……都成了记忆深处永远也抹不去的乡愁。我也明白了，只有经历了苦难，才能磨砺你成长，经历了缺衣少食，才能让你感恩、记住并珍惜这如今的幸福和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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