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洋彼岸传来的谐美的对唱
——美国诗人西尔沃斯坦《多少》赏析
把四个醒目的问号一一拉直了,也即把四个经过拣选的代表性问题一一解决了,也便有了这首只有八行、共一百来个字的玲珑的小诗。体积小,意义却并不小。很显然,它是采用了我们的日常生活中的很常见的一问一答的形式一层一层地展开的。吟诵着它,我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歌曲中的“对唱”,即对答式演唱。很自然,很纯朴,很亲切,很活泼,很简洁,此起彼落,就像浪花在自由自在地弹跳一样。
“纱门”、“面包”、“一天”、“这个肺腑和那个肺腑”之间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吗?答曰:自然是没有。既然没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它们却紧密地团结在了这首诗里。这,便是我的诗歌美学中所提到的“风马牛相及法”了:彼此之间,看似毫不相干的,其实,都是有着一定的或秘密的联系的。只要是把它们召唤在了一起,它们也便在诗歌的魔棒的点化之下,唇齿相依、息息相关、和睦相处了。因此,我就说,我们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一点儿也不相关的事物。任何看似独立地存在着的事物和事物之间,从来都是由一些隐形的线在牵着的。在诗歌的一向具有独特性和超越性的世界里,就更是这样。
前面四行,很显然只是铺垫。铺垫了两次之后,“得看你怎样去度过这一天”、“得看你准备了多少无私付出了多少真心”这两个黄金般的涵义,也便和我们正式见面了。这样的“见面礼”,我们也就只有用心收下,并且用心收藏了。诗歌,主要是用来托举意味、意蕴和意境的,因此,它的更多的意旨或喻指,我们自然是可以往后放,甚至干脆不提。一只苹果的味道不错,吃完了苹果之后,我们是没有必要正儿八经地坐在某个地方,思索刚才我们为什么吃了那只苹果以及吃了那只苹果之后的重大意义的,没有这个必要。艺术不是科学,在诗歌的天地里或语境之下,就更是没有这个必要了。若是一定要去追寻它的意旨,很显然,后面四行已经是一网打尽了。概括一下,无非是这样的:得到多少,与付出多少有关。
是的,它是从生活中来的,有十足的人间烟火的味儿。“纱门”啊,“面包”啊,这些意象,都是司空见惯的,相当生活化的。因此,也就和我们的心,不仅丝毫也不隔着,而且还押着韵。它是那么地随意,却又很节制;它是那么地从容,而且也很大方;它是那么地简单,却又很有韵味。一首诗,有韵味,其实就已经成功了一多半了。剩下的,就是语感的问题了。不用问了,这首诗的语感,自然是相当不错的。写这样的诗,危险性在于,一不小心,就会写得呆板了。可是,它却并不呆板。虽然,如果继续再写下去,它就有可能会变得呆板。适可而止,恰到好处,它确实是做到了。否则的话,就会沿着一条直线一味地走下去。一味地走直线,自然就会难免撞到南墙上,留下许多的遗憾。
美国诗人西尔沃斯坦的诗大多都是写给孩子看的,因此,他自然是考虑到了孩子的阅读特点的。既没有故作高深的坏习惯,也没有故弄玄虚的坏毛病。它的质朴、纯净和真切,就像从院子里突然吹来的一阵清风,或从某个住户里突然传来的一首美歌,让我们忍不住要伫足,要感受,要倾听,要咀嚼……
作为一首写给孩子看的诗,它自然是难得的;但从诗歌的普遍意义上来考查,它的缺点,就是过于“坦白”了,留给人们的想象的空间不像我们想象得那么大。
附:
多 少
(美)西尔沃斯坦
谭延桐 译
破旧的纱门究竟能发出多少次声响?
得看你怎样使劲地关它。
一块面包究竟能分成多少份?
得看你怎样用心去切它。
一天里究竟能有多少欢乐和喜悦?
得看你怎样去度过这一天。
这个肺腑和那个肺腑究竟能装下多少深厚的情谊?
得看你准备了多少无私付出了多少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