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长征来过我家乡
文/潘期武
袅袅炊烟，小小村落。小里，藏在黔东南山坳里的丘陵平坝地带，一条不知名小溪弯弯曲曲地穿村而过，流水潺潺，新寨、老寨、上寨、下寨、串寨、田坝寨、棉花地、庄上、官地、银门冲等自然寨拨开山间的迷雾脱颖而出，11个汉、苗杂居的村民小组由远及近，生生不息地繁衍开来。
这就是我的家乡，黎平县高屯街道小里村，两支红军队伍征战过的地方。
据《中国共产党简史》《中国共产党贵州历史》记载，突破国民党军四道封锁线渡过湘江后，中央红军已从长征出发时的8.6万多人锐减到3万多人。湘江战役后，党内对中央红军的前进方向，一直进行着激烈地争论。“往哪儿走？到何处去？”湘、桂、黔交界区，地形复杂、物产丰富，群众基础好，便于红军补充给养和休整的黎平，成了通道转兵后的首选。1934年12月15日，红军队伍势如破竹，很快就突破了黔军防线，攻占了长征进入贵州后的第一座县城——黎平城。为进一步明确中央红军的前进方向，纠正“左”倾错误，12月18日，中共中央在黎平县城二郎坡的红军总司令驻地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黎平会议。这是党中央长征后召开的第一次政治局会议，会议采纳了毛泽东同志提出的甩掉敌军重兵围堵、避实就虚向黔北发展、建立川黔边新根据地的建议，通过了《中央政治局关于战略方针之决定》，否定了博古、李德所坚持的北上湘西与红二、红六军团会合的不切实际的战略方针，确定了向以遵义为中心的贵州北部转兵的战略决策，从而避免了陷入重围的危险，使中央红军由被动转向了主动，为遵义会议的召开奠定了重要基础，成为伟大转折的起点。
据《中国共产党黔东南州简史》记载，红军长征途中来过小里两次。1934年9月20日，红六军团从湖南靖县新厂、平茶一带，分南北两路向贵州省的黎平进军。北路经黎平秋田（今邱团）后，经过大李（今小里）直插中黄。由于国民党造谣抹黑红军是“土匪”，当地群众闻讯后纷纷上山躲避。村民杨昌华听说红军要进寨子了，来不及吃鼎罐里煮好的稀饭，慌慌张张就从家里往山上跑。天黑回家后，他揭开鼎罐锅盖发现里面的稀饭没有了，但锅底留有20枚铜钱和一张纸条，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你们不在家，锅里稀饭我吃了，开你铜钱二十文，放在铁锅内，到屋请收下。”事后，杨昌华欣喜地把这件事告诉大家。这时候，乡亲们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们知道红军并不是国民党反动派所宣传的“土匪”，反而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好人。“这般严明的军纪，这样好的人！”一时间，老百姓口耳相传，一传十十传百。
12月13日，中央红军从通道分左、右两路纵队西行入黔。右路纵队由第一（缺红3团）、第九军团组成，第一军团15师于12月14日,由平茶过界牌进入黎平境内,向锦屏婆洞(今启蒙)方向进发。“十二月十五日，晴。行军。天明出发，经秋田（今邱团）、翻了两个山，过大李（今小里），到新花所（今新化）宿营。行程约五十里。‘红星纵队’由红二师掩护前进。”开国上将彭绍辉（时任红15师师长）的日记记载，红军长征途中再次来到了小里。期间，红军除了刷写标语、散发传单外，还帮老百姓舂米、修桥、务农事，并召开群众大会，打倒了一批民愤极大的土豪劣绅，为民除害、伸张正义，又一次播撒下了革命的火种。红军又来了，这次老百姓面对红军的态度截然不同，有的拍手欢迎，有的主动提出当向导，有的帮助买粮油……一段军民相拥的佳话流传至今。
通过查阅资料，我发现红军两次来过小里，均没有发生过战斗。是红军言传身教到位，还是当地民风淳朴，亦或是黔军慑于红军的骁勇善战？这些，无从查考。但红军烈士墓却是真切存在的。听老一辈人讲，那是受伤的红军战士过境时掉了队，被土豪劣绅雇佣的杀手杀害，解放后这些凶手也得到了应有的惩处，告慰英灵，还了公道。红军战士不幸牺牲在小里，由于时间匆忙，牺牲前未留下名字，无名英雄为中国革命解放事业献出了宝贵生命。几位敦厚善良的村民一合计，趁着夜色就把无名英雄的遗骸悄悄埋葬在了红军桥边，过后村民们又自发地立碑修缮。后来，考虑来到红军烈士墓祭奠的人多了，村里又在积极向党委政府申请项目资金的前提下，再次自发组织修缮红军烈士墓，并就近修建起了红军烈士亭，供祭奠者和过往行人瞻仰、歇凉。
岁月更迭，战火的硝烟已然散去，但先烈们的丰功伟绩永世流传。记忆里，每年的清明节，小里村的学校师生和热心村民都会买来鞭炮香烛，扎上花圈，心怀祈愿，自发到烈士墓前上香、培土，缅怀革命先烈。
黎平是革命老区，小里亦是如此。红军烈士墓靠近红军桥，桥边是一汪碧绿清澈的水潭，每逢夏季，村里的孩童会三三两两相邀、结伴去水潭里洗澡，一路走一路闹，可到了红军烈士墓，往往会立即止住，怀着敬仰的心肃穆地慢慢走过……
2022年8月，为更好地守护烈士英雄，保护红色资源，小里红军烈士墓根据相关规定已统一迁至黎平县南泉山上的黎平烈士陵园（全国重点烈士纪念建筑物保护单位）。忠骨虽迁，但昔日的红军烈士墓还完好地保存至今，每到重要节日，小里人的自发拜祭，从未间断。
“红军长征来过我家乡”“记住无名英雄，留住长征精神”。改革开放后，小里和祖国大地上许多大大小小的村庄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阡陌交织、大道纵横，房屋错落、星罗棋布……发展越来越好，日子越过越美。
初心不改，铭记常在。从小里出发，在外求学、当兵、转业、安家，离开家乡多年，多少次，我在梦中回乡，在纸上还乡……家乡是独特的，现实中的我无数次回乡，带着渴望，怀揣念想，漫步在小里干净整洁的路上，房屋透出欢歌笑语，田间泛起层层“绿浪”，山岗伴有鲜花怒放……这，就是我的家乡——红军长征来过的地方。
——此稿刊发于2023年7月14日《贵州政协报》A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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