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半,我起床
五点半,我起床,寒来暑往,日复一日,几乎不变。七点半左右到单位,春去秋来,风雨无阻,一如既往。
此刻,时针还没指到六点,我离开了家门,走向公交站台等车上班。偶尔有几辆眨巴着眼睛似的小车从身边驶过,望着争相发光的盏盏路灯,望着睡眼朦胧还没有完全醒来的城市,我的思绪随着交相辉映的光线穿行。
五点半起床,始于去离家很远的苏云中学读初中三年级。那时家里没有钟,更没有表。时间的把握主要靠经验,比如听鸡叫,看天色,估摸着五点半。已近古稀之年的父母,对我宠爱有加,他们起得更早,做早餐干家务活。我慌慌张张的起床吃完早餐,背上书包说一声就匆匆忙忙跨出家门,快步向学校走去,大约个把小时,才能到达。为了节省柴火钱,我每天中午回家吃午饭,来来回回,每日步行近二十公里。偶遇熟人骑着自行车,搭坐一程,感激之余,心里期盼家里什么时候也能买得起、买得到一辆自行车,可一直到高中毕业,也未能实现。走在乡间,晴天没有太多感觉,遇到雨水天气,小道泥泞,坑坑洼洼,深一脚浅一脚滑一脚,举步艰难。每到夏秋时的台风季节,不论撑雨伞,还是穿雨披,都难以抵挡风雨的侵蚀,雨水常常打湿裤脚,淋进雨鞋,有时腰间向下的半身都湿漉漉的,等坐到教室里,靠自己身体的热量慢慢焐干。初三和高中一共三年,每日五点半起床,每天耗在路上的时间要四小时,感觉求学之路太苦了,但也就这么跌跌撞撞的过去。好在当时几乎没有继续升学的压力,只盼快一点结束回家。懵懂年少的我,不知道深浅。高中毕业后回家头一年,有田野里蓝天白云的陪伴,有江海里清风徐来的滋润,更有“春眠不觉晓”的睡眠体验,心里甜甜的。第二年,在尝足“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滋味后,方知五点半起床,苦中更有甜。
十九岁那年秋天,我参军到部队。新兵连班长宣布作息时间,“每天五点半起床。听到号响,立即起床穿衣整装;听到哨响,迅速跑步门外集合。出操完毕再整理个人内务……”。他是五三五团选来的,素质过硬,要求严格。刚开始,大家从睡梦中醒来,有极个别新战友因鞋带未系牢、跑步时绊跤出洋相的,还有个把衬裤前后穿错、在小便池前闹尴尬的。我很幸运,有五点半起床的经历,起床便清醒,自始至终没出错。此后,无论当战士、当学员、当教员,还是其他工作岗位,“童子柳阴眠正着”的画面消失了,“春光懒困倚微风”的状态全没了;无论是严寒的冬季,还是酷热的夏天,早晨五点半起床,半小时锻炼身体,几乎雷打不动。整军容、站军姿、练口令,跑步、器械、队列交替进行着。每天清晨精神抖擞,热血的青春,沸腾的军营,芳华在这里绽放。军号声、军哨声陪伴了我二十多年,弹指一挥间,五点半醒来我起床,已由硬邦邦的规定,养成了自然的习惯。
到地方工作十多年,我五点半自然醒后,可以有大把时间再睡一程,但一经养成习惯,很难改变。家里孩子来电劝我多睡会儿,可以躺着养养精神;上班,只要在九点之前到办公室就行了。这样也不容易给人家形成压力,还人以轻松,免生内卷。于是,我折衷一下,七点半左右到单位后,尽量关紧办公室的大门。我认认真真打理自己,整理心情,悄悄地迎接新一天工作的开始,
再过几年,我无班可上。那时,我还是这个时点起床嘛……
恍惚间,公交车来了,我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