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书之乐
第一次买书,买的是冯雪峰的一本《鲁迅的文学道路》,在对鲁迅先生有了一点了解之后,就陆陆续续地,买他的小说、散文、杂文和书话多种。鲁迅先生的胞弟周作人,在中国现代文学里也是个人物,有人还特别推崇他,甚至认为他的文学成就高于他的兄长。我没这个鉴赏水平,既买兄长的书,也买兄弟的书,只是买兄长的,要多一些。
买书,自然是为了读书,而在买书中获得一些有益的知识,也是买书的乐趣所在。我在当地新华书店买到黒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屈原赋译释》和《三曹诗译赋》,对里面的译文就感到很新鲜,也感到很好奇。买到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四册)、《醒世恒言》(上、下)、《警世通言》(上、下)等中国古典小说,就算“三言”里缺了《喻世明言》,也还是感到“三言”比较好读,《红楼梦》不是那么好懂。从那以后,凡是听到有人说自己读过多少遍《红楼梦》,有过多深的体会之类的话,就都不敢百分之百的相信。我不懂政治,尤其是在青少年时代,但在新华书店看到新华出版社出版的尼克松的《领导人》时,还是忍不住去翻一翻。这是尼克松讲述自己接触过的一些国家的有影响力的领导人的个人风格和他们的领导艺术的一本书,如英国的丘吉尔,法国的戴高乐等等,其中有对中国同时代的两位伟人毛泽东和周恩来给予的高度的评价——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买了这本书。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西蒙·波娃的《第二性——女人》、马德森的《心心相印》,是在我国出版的比较早的这一类图书,在这个小书店遇见它们,让我对西蒙·波娃从社会学角度对女性地位的分析有了一点点了解,也知道了萨特这位存在主义哲学家、不接受诺贝尔文学奖的人的名字,以及他和西蒙·波娃的特殊的关系。后来买到他的《文字生涯》和《什么是文学》,更让我知道他对文艺理论还有自己的独到的见解。
改革开放之初我到部队去,在长沙碰到一个买书的奇观,这个奇观,是人们在新华书店那儿排着长队等待买书,这样一个奇观,不知道有多少人碰到过,我就只碰到过一次——为他们所吸引,我不由自主地跟上这个队伍,进入书店,看到里面堆放着许许多多古今中外文学名著,让人不知所措,只好就近买了一套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妮娜》(上、下),一套斯威布的《希腊的神话与传说》(上、下),前者是周扬、谢素台的译本,从右向左,繁体竖排,后者是楚图南译的播图本,从左向右,简体横排,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这两套书,是我最早购买的两套世界文学名著,安娜·卡列妮娜,也成为我最早认识的名著中的女主角。读托尔斯泰这部小说,最先记住的,是写在前面那句话:“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最感叹的,是安娜不能和渥伦斯基一起私奔,最悲哀的,是安娜最后还要惨死在火车轮底下。英国作家毛姆,对托尔斯泰为安娜安排的这个悲惨的命运,似乎也颇有微词,他在《书与你》中讲到这个问题时,就这样质问过:“为什么安娜不能和丈夫离婚,改嫁渥伦斯基,去过幸福的生活?”《希腊的神话与传说》则让我知道在西方,还有那么多好玩的神话故事。
在武汉上学时,有书店到学校来卖一些折价书,我在这儿买到三联书店周国平译的尼采的《悲剧的诞生》,人民文学出版社黄邦杰、陈少衡、张自谋译的狄更斯的《荒凉山庄》(两册)。在学校大门边上的小书摊,买到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钱锺书的小说《围城》和花城出版社出版的他的一本论学文选。钱锺书先生是著名的大学者,能在这么个小书摊买到他的书,实在令人兴奋。
但凡爱读书的人,大部分也都爱买书,尽管买回的书不一定都能读得了,也还是会不停地买,这或许就是读书人对书的一种痴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