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碾岁月
一方石碾静坐在大槐树的怀抱里,满身长满了青苔,不知道这方石碾用了多少年?又被闲置在这多少年了?
小时候,电在乡村还没有普及,加工粮食最好的方式就是靠石碾来压。村口的石碾在过去的岁月为全村人立下了汗马功劳。时光流逝几十载,春来秋往,花花草草,只有那一方石碾在磨盘上不紧不慢地转着。
夜晚,村口的碾场是最热闹的。白天大家都在地里忙活,只有晚上才有机会来碾粮食。晚饭过后,家里面的大人们不约而同地端着簸箕,提着扫帚来到碾子前排好队。也有一些无事的人,聚在这里谈论着张家长李家短,以此来消磨夜晚的“闲暇时光”。
繁星满天,夜白如昼。蝉鸣声、蛙叫声此起彼伏,碾场成了乡下人家的舞台,那里同时也成了隐藏我儿时欢乐的地方。
奶奶是咱们村公认的“好人”,奶奶每天晚上都会去帮助其他人碾东西,特别是遇见年龄比较大的老人时,她就直接给人家碾好送回家。遇到谁家媳妇不会碾的,她会一边教一边扫着散落在碾边的粮食。我那时也会装模作样来帮奶奶推碾子,这样便会得到奖励——一个荷包蛋。
奶奶有时候会很晚回家,但她的嘴角总是残留着一丝抹不掉的微笑!喜悦和满足在她的脸上交织着升起。
后来的时间里,电力逐渐普及,碾场上的人渐渐少了。随着家用打米机的出现,那一方劳苦多年的碾子被人们淡忘、冷落。我发现从那之后,奶奶很少再往碾场去了,而且脸上也没有了昔日的笑容。
今年暑假,我去曾经的那个碾场寻找儿时的快乐。碾子旁边的那棵小树已然参天,碾盘里堆满了树叶。当我触摸碾上那一道道痕迹时,我好像感受到了儿时的温度。经历过漫长岁月的洗礼,一切都写在了石碾上。往昔的繁荣,被岁月带走的过往,一切都成为了过去。
乡下的夜晚是安静的。远远地传来三两声狗吠声,越发衬托乡村的寂静。而今,夜深人静时,我从时间的罅隙里窥见天空中的点点星光,在生活里努力做着泅渡,想着记忆深处的那方石碾,寻找属于自己的彼岸。
记忆之河纵横捭阖,生活的支流错综变化。一方石碾勾起了久藏心底的思绪。当再次仰望曾经憧憬的那片天空时,我不自觉地想到了荷包蛋,想到了长眠于此的奶奶。我多想再叫她一声,只可惜她不会答应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过去一些难以磨灭的经历和事情,在自己的心中逐渐清晰活泛起来。那些熟悉而又久违的气息,唤醒了遥远的记忆。岁月如一盏孤灯,在这个韶华不断快速逝去的时代,有些东西将慢慢成为一种永恒的记忆。精神在岁月里熔炼,曾经的千思万虑,在时光流逝里引发不断的回响和怀念。
当石碾的声音响起,顷刻间故乡的色彩活泛起来了,故乡的声音重新在耳畔响起。多少年后,我再次踯躅在石碾前,才发现昔日那石碾碾物的声音已经蔓延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