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已然远去的青葱岁月
程耿
在八九十年代，当时摩托车在我们县算是奢侈品，看到街上骑摩托车的人，大家都会投以羡慕的目光。
记得八十年代中期，在县供销社工作的父亲骑着一辆摩托车回来时，摩托车的车把上，系着吉祥的红绸带，给大家传递着喜兴的氛围。车子进村后，整个墩子都沸腾了，在那个年代骑摩托车可比现在开小车还要气派威风，隔壁大爹、细爹买来了鞭炮庆祝，随着噼里啪啦的炮声，父亲热情的向大家分发糖果，显得十分高兴。
从那时起，我便迷恋上摩托车。高中毕业那年，正值暑假。漫长的假日，一个人百无聊赖，书是断然读不下去了，除了睡觉，除了听听音乐，竟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喜欢的事情。
有段时间父亲出差了，他的摩托车停在院子里。在此期间，我对摩托车的痴恋已经到了难分难舍的程度。
往日，时间没到半上午，我是起不来床的。那天，我破天荒起了个大早。我洗漱完毕，吃过早饭，我瞄瞄母亲正在专心做家务，趁她不注意，我轻轻巧巧将摩托车推到马路上。第一次骑车，驾驭它还真不是一个易事。我试着边腿站在一端的脚踏上，但是，不听话的龙头很快翻卷，摩托车不是停下就是翻倒。如此三番两次，依旧走不出失败的招数。真是晦气至极。但是，看看摩托车，兴致又昂扬而起。好不容易有了它，总不至浪费机缘吧。这样一想，立马推起摩托车前行。我跨坐在置物架上，这样骑行起来，就容易多了。
整整一个上午，我在村前的马路上来来回回骑行，要多快乐有多快乐。但是，就在自己乐不可支的时候，摩托车径直冲进路边的水塘里。
母亲吃力地将我连车带人拉上岸，站在岸边，看看自己落汤鸡一样浑身水淋淋，心里说不出的尴尬。
母亲没有骂我。她将我带到路上，扶好摩托车，鼓励我继续学，有母亲的支持和鼓励，我信心倍增。学技术靠琢磨，熟能生巧，勤能补拙，几个回合下来，我竟然自如骑行了。
有了摩托车，这个暑假不再寂寞。那时候农村时兴放电影，我骑着摩托车跟随一帮朋友，赶东村，走南村。走进村庄，摩托车一支，就是凳子，电影就是放的在晚，也不感到疲累。一次村庄放映《少林寺》，那真是开眼，时髦的少年男女，从来未曾见过的少林武功，让寂寞的心灵生发好些羡慕。《少林寺》说的是隋朝末年，隋将王世充的侄子王仁则在督建河防工事时，杀死了反抗暴虐的神腿张，但令其儿子小虎子跳河逃离虎口。小虎子被少林僧人救起收入寺中，为报父仇毅然削发为僧，法名“觉远”。
王仁则的侍卫长遇见牧羊女白无瑕后垂涎其美色，强行将其抢回府并欲施暴，恰巧被只身前来报仇的觉远发现。在救白无瑕逃生的过程中，觉远因武功欠佳被王仁则刺伤，回到少林寺后，觉远更加刻苦练功。后因觉远救援被王仁则追赶的李世民，少林寺遭遇劫难，觉远身上的责任更重一层……
我们骑着摩托车，一路吆喝着，喊叫着，发泄浑身使不完的劲头。跟着电影放映班子，我们一个村一个村追逐，毫不畏难。一连十天半月，我们乐此不疲，以致语言作派都深受影响，出口就是电影里的台词。
青春浪漫的年代，说不尽的青春憧憬，道不完的人生向往。生活苦点、累点，但是，内心充满快慰。什么是青春，这就是青春。无所谓苦累，无所谓失落，有一星灯火，就能照亮整个星空，点亮人间。有一次，看到人群里有一个靓丽的身影，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就挤到她的跟前，试图引起她的注意。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只为了博取她的好感。后来我们才知道，这样的冒失只能是无根的浮萍，失去踪影。
整天浪荡不息，母亲很是为我担心。她说，耿啊，你这样飘来飘去总归不是办法，十七八岁，已经老大不小，男孩子还是要找点事做，成家立业才是正常男人的作为。你看，村头的建伢，暑假挖药材卖了好几百块，新学期他的学费就有了，再说，你挣下钱，买几件衣服，穿起来齐齐整整，也比这样浪来浪去强……
母亲的一席话提醒了我。
但是，乡村哪里有好事做。再说我是不会跟着建伢挖药材的，不会，整天跟泥土打交道有什么好，累不说，还浑身是泥土，脏兮兮的。
我忽然发现一个挣钱的法子——贩卖陶器。说干就干，第二天大早，摩托车一溜烟跑到柳林一家窑厂。窑厂的生意可真火爆，窑前的广场上，摆满各式各样的陶器，有陶砵、陶碗，还有碟、灯盏，真是家庭生活器材应有尽有。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匆匆吃过母亲为我备下的油盐饭，我找来两只竹筐，挂靠在摩托车两侧。到了地头，我讨价还价，降低成本，再将要运回家的陶器装入箩筐。一次，两次，三次，几次运输，家门前的空坪上已经摆满各式各样的陶器。
乡亲们看到我第一次学习做生意，都感到惊奇，他们议论着说笑着来帮忙，看看货物，比比价格，认为不错，很快，张家买了烘笼，李家买了火钵，陈家买了米缸，一个上午，空坪上的陶器差不多被卖空。这真是叫人愉悦。
起早摸黑，我又跑了几个来回。补完货物，一心一意做起生意来。由于价格低廉，加上微笑服务，乡亲们对我的生意极为捧场。在服务中收获喜悦，我的人生有了动力，更有了收获。这个暑假我挣到了秋季的学费。
后来，我离开了村庄走进了新的学校，再后来成为电力行业员工。无论时空怎样变迁，无论地位有怎样的变化，个人对这片土地的依恋始终没有削弱。我常常想着这里，眷念着这里，并且尽自己所能对这方土地有所回馈。因为明白，自己的根扎在这里。
摩托车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交通工具了，只有骑着它的时候，才能让自己感觉到一种英姿飒爽，我觉得我迎着风儿吹来的时候，让我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最舒适的时候，最起码可以让自己放松自己的心情，让自己行驶在公路之上，给自己带来了一份快乐的自由。
记忆中，父亲的那辆银色摩托车陪我度过了难忘的童年生活。
参加工作以来，对于摩托车的挚爱没有变。几十年来，风里来，雨里去，都是一辆摩托车伴随我。骑着摩托走南闯北，把温暖的灯火送到湖区，送到大山里。这是一种信念，更是人生一种操守。
灯下写下这些文字，算是对青葱岁月的回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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