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人
月在夜空之上高挂,星四散开点缀夜空,灯照不亮四周的黑暗。风慢慢地光顾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星星落落的行人与它亲切的打着招呼,感慨夏夜着一丝慰藉。街边摆摊的小贩开始收拾家当准备回家清点今夜的收入。夜店的气氛才刚刚到达顶点。流浪的猫狗在这喧嚣已去的时刻被晚风唤醒,从城市的角落里走出来准备开启夜生活。它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寻找吃食维持生计。
他们,也在这个时候——在这无人关注自己,无人打量自己的时候从家中走出。这家可以是旧小区的某单元某室;可以是一房廉价且暂时居住的出租屋;可以是城市深处不为人知的座破房子。
走到熟悉的街道,走到他们的领地,寻找繁华热闹的世界遗留下的塑料、纸箱、纸板、破铜烂铁之类,寻找这些可以买上两块三块钱的宝贵什物。不知道是有心遗留还是无心抛弃,他们每晚都能有所收获,在这个时候他们可以不紧不慢地寻找,因为这是他们固有的领地,是每一个寻觅点,每一个垃圾桶都熟悉的领地。但若碰到闲散的无固定领地的其他拾荒者,他们也无意驱赶,知道大家都不容易,能做的就是加快脚步,尽量减少今晚的损失。若是碰到出来觅食的猫猫狗狗,那他们还是极欢迎的,欢迎之余还会和它们打招呼,问一句:“您今天过得还好吗?我今天过的还不错。”
他们出门总是拿着一根棍子,用来拨开掩盖宝物的其他垃圾,或拿着旧手电筒在刺眼路灯所照不亮的街道上沿路捡拾。随身携带着装瓶瓶罐罐的袋子,或拿着一段绳子捆扎可能会逃跑的纸箱子。这些宝贵什物是白天人们所忽略的,所丢弃的,这些所丢弃的东西正是他们赖以为生的,如若不是因为某种困难,谁愿在这安逸凉爽本该休憩的夏夜里出来“兼职”呢?
每次凌晨下班回家,都能见到衣着中性的大叔或者是大娘在垃圾桶旁翻腾着;能见到吱吱响的自行车上载着纸板、瓶子和一个满脸褶子皮肤松弛的老大爷;能见到坐在刺眼路灯下的白发老媪在捆扎面前的纸箱子。亦能见到飞驰而过的汽车里甩出的朗朗笑声;能见到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走出夜店时脸上的红晕,不知是兴奋还未消退,还是擦拭的腮红。亦能见到路边随意躺着的不知名不知家的陌生人,能见到年轻的男女蹲在路边纵情地放声大哭。这些不止在周末与节假日上演。
身着橙黄色马甲,肩戴警示灯的环卫工人已经在为城市梳妆打扮准备迎接初升的太阳,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天要亮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就要到此为止了。拾荒者又回到了那个不起眼的小家里,回到了堆放着两块三块钱的宝贵什物的家里。猫猫狗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到了角落里睡觉。
太阳向打扮好的城市投来了第一缕微笑,环卫工人见证着太阳的每一次重生,每一缕微笑,但他们都忙于手中的工作,无暇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你见过凌晨四五点钟的太阳吗”之类的自我感慨。
新的一天开始了,但他们的一天才刚刚结束。默默的,轻轻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