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旅
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往往会想起少年的伙伴,在不经意间重新联系上了从前的伙伴,他说,他想回家。我说,想回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现在想快有飞机,有高铁,想方便可以自驾,做个决定是分分钟的事。他说,你不会有这种体会的。你说来听听。
他说:前段时间家乡乡贤联谊会通知我参加一个座谈会,我接通知后有点激动,似乎有了一个回老家的理由,早早地向单位请了个假,并告知了老婆,意思是让她为我准备点礼物什么的,碰到朋友也会无意中露出一点信息来。由于心情特别好,我就准备驾车去,座谈会的前一天就出发了。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一点不觉得累,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老家的村口。看到村口一棵我从小就有的老樟树还是原来的样子,静静地一动不动,微风吹过,从上面哗啦啦地掉下一批老叶,让出位置给新叶,老叶在地上轻轻地飘来飘去一阵子,然后去寻找最后的归宿。这时我好像脑子一下子断了片,猛踩了一脚刹车,上半身突然飞到方向盘的上面,然后掉回到座位上,车子也熄火了。
怎么了?是我犹豫了,我的家在哪呢?
你以为我走错路了吗?这不是开玩笑吗?这条我自己都计算不出不走了多少回的路怎么会走错呢?
在过去的无数次回家,我都会提前告诉母亲回家的消息,母亲定会早早地在樟树脚下,不时地抬起头,手搭在额头上,踮着脚尖,把视线聚在远处等待我的到来。有时候我会来个突然袭击,闪电般出现在家门口,让母亲一个惊喜,然后让喜悦填满整个家。有时邻居也会过来沾个喜,让喜悦挤破老宅。可今天母亲没有在樟树脚下出现了,是因为母亲两年前也随父亲走了,而且是永远地走了,我的家从此也就没了。
我下车来走到老宅的门口,老宅前面已经长满了野草,枯死的还在,新长出来的都已冒出了新芽,门槛边上有一棵青菜已长成了齐腰高,像一棵小树,小黄花缀满枝桠。这时兴许是门缝里挤出的空气吹在小黄花上,枝丫频频向我点头,并不时地洒下小黄花,准备结籽,要是没有人来收割就留做下年重新发芽、出土、开花再结果。我抬头,门上挂了一把铁锁,我摸了摸铁锁,已经上锈了,门被一根长长的老滕绕着,门板上也有了青苔,绿绿的,水分足够老滕的吸收。我没有想打开的意思,因为里面都伤心泪水,其实我也没有了锁匙。
我又觉得不往里看一下会缺少点什么,还是不自觉地贴在门缝上往里看,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了一点生气,蜘蛛网丝把整个窗户和房门全占领,一把锄头倒在地上,已经变成了块废铁,屋的一个角落已经塌了,还有屋檐下道道漏水留下的水痕恰恰像我不知不觉中流出的泪痕,我的家回不去了,我没有家了。
这时一个路过的小孩瞪大眼睛看了看我说:“阿婆死了,这家没人了!”
我背着孩子掏出纸巾,压了压眼角,抹了一下泪痕回过头来。
“孩子,回家!”
我恍惚好像小时候母亲在唤我回家,正准备回答,却看到孩子的母亲远远地走了过来,我才醒悟,抬头露出一副很难看的笑容。
太像了,也许是同一个村人,口音也特别的像,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少年时期。
孩子的母亲走到跟前,似乎不认识我,是不认识我,可能是外来的媳妇吧。她看了看我说:“你是来谁家做客的?”
我成了客人了,主人变成了客人了,一口酸水涌了上来,两只眼眶被泪水挤得满满的,我说:“这是我家的老宅!”
“哦!”
“我妈前几年过世了,我的家也就没有了。”说着我两颗不听话的泪水就掉了出来。
她把眼睛定神地瞪着我,似乎是能理解我的心情,说:“要不到我家坐坐?”
“不了,谢谢!”
是有点尴尬,我想着离开,手机铃声响了,是乡贤联谊会朱秘书长打来的,他问我到了没有?
我说:“到了,回老家看一下老宅,老宅塌了,整个家都塌了。”说着就哽咽起来。
“过来吧!乡贤联谊会的乡贤之家就是你的家。”朱秘书长好像从语音里听出我哭了。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听了朋友的叙说,我虽然没有这种体会,但也能想象得到一个游子在外的感受。年少不觉家乡好,年老方知乡愁长,思乡念亲,人之常情,想家吗?想家就趁父母还在,多回家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