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老枣树(散文)
每当我听到任妙音演唱的《红枣树》歌曲:“家乡那棵红枣树,伴着我曾住过的老屋。有过多少童年的往事,记着我曾走过的路……”悠然的美声,动听地旋律,记忆的思绪怦然由此升起,也就倏地想起我家老院子里的那三棵老枣树。
在我家原来居住的老院子,偏东南角方向有三棵老枣树,成南北“一字”型排列,树与树之间的距离两米多。最北面的稍大,树干有两米多高,树身一人将近合抱;中间的次之,比北面第一棵树身稍细一点,树干高低相同;就数最南边的一棵,树身低矮还有些弯曲,树干高不足两米,仅超过碗口般粗细,而且三个弯曲的主枝朝向西南呈斜坡形,一直是蜿蜒着伸展生长。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那艰苦的岁月里,在我刚记事时,因祖父与父亲过早的辞世,这三棵树是谁所栽也不清楚,后来又问过左邻右舍及附近的人,是谁栽种也都不知晓,但具都异口同声,说是树龄至少有几十年,父亲在世时就长有这么大了,到底是祖父所栽,还是曾祖父栽,留给我们的一直是个谜。
我家的三棵枣树都是木灵枣,熟不透吃着有些哏,但熟好的却也很甜。民谚有“七月十五枣红圈,八月十五晒半干”之说,普通的枣儿在中秋前后才会收摘,而木灵枣儿一般在七月底就会全部红透。这种枣的特点是枸杞科箭族植物的一种,常被用于中药材。它药性温和,有滋阴补肾、清热解毒、润肠通便、预防心血管疾病等功效与作用。美中不足的是,木灵枣不太皮实,遇有雨水和坏天气,很容易腐烂掉,不容易晒干储存鲜枣。
春末夏初,当北方的花木在万物竟发的季节纷纷谢幕的时候,枣树才懒懒地开出一簇一簇细细碎碎的花儿,几乎在同时,院子的上空一阵清香缭绕,惹得从门前经过的人都要嘬起鼻子紧吸几口,并好奇地向四周张望,想找到香气的来源。枣花既没有夺目的艳丽,也没耀眼的黄和红,而是绿中带黄,黄中透绿,像一群低眉顺目、擦脂抹粉的侍女挨挨挤挤地立在枝叶间。这时成群结队的蜜蜂飞来,忙着采花酿蜜,枣花蜜是质量上等的蜜。一阵风儿吹起,稠密的枣花就会簌簌地落满一地。枣树的生命力很强,几乎不用打理。
我家的院子不算太大,栽种的树木也不多,最东南角有棵楝子树和臭椿树,皆长得笔直挺拔,超过碗口般粗细。两棵刺槐树笔挺蓊郁地站在院子门口的两侧,一副凛然不可冒犯的架势。枣树就中规中矩,一副恪尽职守的神态。它伸出的枝枝叶叶覆盖了大半个院落。记得我刚四、五岁时,我哥从集体食堂领回数量很少的饭,总是吃不饱,就眼巴巴的望着枣树,盼着那青青的枣子快点成熟。后来从小学到中学,家中还是生活紧张且又困难,每到枣子快要成熟的时候,我都会时常爬到树上去摘枣吃,聊以弥补肚子的饥饿。有时饿的实在走不动,就爬着在树下捡拾提前掉落被风干的幼枣吃。三棵枣树伴我度过了那些个饥荒的年代。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后来的八、九十年代,我靠自学从事新闻写作参加了工作,因单位房子紧张没有专门的办公室,都是白天采访,晚上只有在家中写稿。夏天房间里暑热难耐(没有电风扇等设备),午间在枣树下乘凉,夜晚在院里的枣树下点上蜡烛写作,度过一个个深思熟虑、爬格子的不眠之夜。
日子匆匆过,枣子年年红。夏日散成伞状的枣树枝叶遮蔽着阳光,树上蝉鸣声声,播报着生活的更新。秋天收获着成熟的农作物,也收获着甜蜜的红枣。看,小院写满了秋天的风景,枣树的枝干上挂满了一串串金黄的玉米棒子,还有一坨坨收刨过的地瓜秧,悬浮起了农家小院温馨的画面和丰收景象。
进入21世纪,三棵约有百余年的老枣树,在我的记忆中好像没给它浇过水、施过肥,总是默默地在那里生长着,像是回味百多年来的经历。以致生命力逐渐衰落,变得枝枯叶稀。又因家里需要修建房屋,占据了重要位置的三棵枣树也就被伐掉,打了家具。至此,那曾长满通红通红枣儿的三棵老枣树,二十多年来,一直拖着一条长长的,布满思念的尾巴,镌刻进了我的记忆。
2023年6月29日(农历五月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