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回事》
“我们离婚吧！”说完罗刚低头故作看手机。李娟先是楞了几秒，表情一紧但并没惊起大的波澜。其实她又何尝不想离婚，唯一让她不甘的是为什么现在才提出，早几年提就好了，如今熬到不惑之年，婚前房产早已卖掉，眼前虽然没有欠债，但同时也没有任何存款。上有老下有小那还有经历和心情去折腾诗和远方。
她和罗刚结婚已经十五年了，虽有夫妻之名但没有夫妻之实，十多年来两人过着同床异梦互不干扰的生活，甚至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都感到触霉头，这种扭曲干巴索然无味的日子就像一根绳索紧紧勒在脖子上让人窒息。
丈夫罗刚的语气很平和，李娟知道他是认真的。以前吵闹的时候也说过几次离婚的气话，但这次不一样。
“你想好了？”
“想好了！”
“那再给你三天时间认真考虑一下，如果确定要离婚，我会同意的”。
他不语，侧过身去，把原本的“楚河界”又腾出一部分，裹挟着被子睡去。
深夜，李娟睡意全无，离婚会让她活得不那么憋屈，但是离了婚孩子怎么办？就像脖子上的绳子与孩子牢牢拴在一起，你一松开孩子就会坠入悬崖一般，只有使劲拼命的拉扯绳索不让它松开。不松痛，松了更痛，也许这就是当下的“中国式婚姻”吧！？十个婚姻7个痛，还有一个成了精神病。
大脑像台放映机快速播放着过往的零碎片段，一万个不解的谜团在李娟的大脑里不停震荡着——“当初我是怎么看上他的？我怎么会嫁给他的？”
“是啊，我是怎么看上他的？怕年纪大了嫁不出去？还是看他人畜无害好驾驭？明明知道村子里会叫的狗不咬人，不会叫的狗一旦咬人轻则伤身重则要命。可是为什么明明知道却反其道而行之。怪谁？只能怪自己无知愚蠢至极的拿生命与青春去赌他不会咬人”。李娟知道世上没有后悔药，只能哀叹着缓解心里的惆怅。
罗刚不是李娟心里的最佳人选，当时心里有喜欢的人，叫勇，是一名特警，睿智幽默，是李娟最理想的伴侣。勇似乎也喜欢李娟，但大家谁都不愿意先捅破这层窗户纸。双方一直保持普通朋友的关系。而罗刚的出现打破了一切章序，每天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李娟，百般讨好。当李娟耗尽对勇的等待与耐心后，答应了做他的女朋友。
在决定做他女朋友的前一天晚上，李娟拨通了勇的电话，告之有个男孩在追她。李娟无非是想知道勇的反应和态度，但结果令李娟大失所望。电话里，勇说，去选择自己喜欢的就好。这叫什么话？一语双关，态度不明朗，给李娟的信号就是自己并不是他的菜。其实李娟心里明白勇之所以迟迟不表态还是顾虑自己的出身和工作——一不是浙江人；二不是公务员。勇的家人绝对是不会同意的。两人沉默很久，也不知最后是谁挂了电话。就这样“美好”还未发芽就像流星一样短暂消失了。
想到勇，李娟苦笑着摇摇头啐了一声。社会就是这么现实，任何的爱情都要在“金钱”的天平上过过秤，它就像游标卡尺精准测量着婚姻是否“达标”。但达标了又怎样？难道就一定注定婚姻美满？仅仅因为金钱、地位、权力的左右与强横不知拆散了多少真情眷侣，棒打了多少美好姻缘。又因为金钱、地位、权利出卖了多少灵魂，亵渎了多少爱情。哎......李娟又长长叹了口气。
李娟告诉过罗刚有关勇的事情，也明确告诉罗刚，他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罗刚态度坚定诚恳的表示对自己很有信心，这点多少打动了李娟那颗失落受伤的心。
确定男女朋友后，罗刚很勤快，把李娟当个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在罗刚迅猛的攻势下很快掠走了李娟的芳心，李娟答应一年后给他最终答案。在那一年里李娟彻底坠入罗刚布下的糖衣炮弹里看不清方向，大脑一度退化到弱智状态。坚信他绝对是个好男人，虽然不是勇多少有点遗憾，但是以后的生活应该是幸福的，最起码对自己百依百顺，肯定不会让自己伤心和流泪。可事实证明李娟错了，大错特错，错的离谱。婚后的确度过一段甜蜜的岁月，可是不知从何时起美好与爱情从生活里逐渐消失，接着没有为你端茶递水嘘寒问暖的人，当你累了撒个娇想让他给你按摩，脸上不是浮现出欠他几百万的表情，就是带着杀父仇人的力道恨不得把你送进阎王殿里。
也许每段婚姻似乎都要经历三年之痒、七年之痛的坎。可惜他们没能熬过第七年。第六年，谎言出现在他们之间，随之而来的是“外遇、出轨”。李娟无法接受和消化这些信息。李娟曾天真的认为如果那一天出现“外遇”，那个人肯定是自己而不是罗刚。李娟对自己这种迷之自信而感到可笑、可悲、荒谬。
吵过、闹过，折腾累了擦干眼泪望着怀里的孩子只能选择原谅与隐忍。不忍又能如何？人人都说孩子是最能拴住男人的枷锁，狗屁！扯蛋！往往拴住的只有女人自己。生活的不堪不停地叠加着，最初幸福与快乐的记忆也早已被周糟和不堪击碎的没有一点痕迹。除了伤痛还是伤痛，新伤不停掩盖着旧伤，直到痛的麻木，痛得没有知觉。
忆起当年为了他的事业，李娟果断辞职随罗刚去杭州富阳发展，计划半年内累计稳定客户后返回宁波公司，所以当时没急着找工作，也想借机休息一下。公司刚起步，创业的艰辛可想而知，他们租的是廉价的一间民房，还算简洁，厨房共用的那种。公司是合伙的，雇了几名员工。起步阶段不仅没有任何收入还要不断往外输出。罗刚很忙碌，每天都在不停的约客户见客户，却一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马云说，以前好多客户都想和他合作，但他没答应。罗刚也说过相同的话，只不过，一个成为是真实，一个变成了泡影；一个是把梦想变成了真实，一个只不过是从大饼变成了更大的饼。
和罗刚在一起时，李娟不会做饭，尤其是看到那个像炸弹一样的煤气瓶心里就怵的慌。站在煤气瓶前紧张得汗流浃背徘徊好久，先放菜还是先放油？李娟面对这个巨大难题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能拨打姐姐的电话求教。但还是怀疑自己做的不对，菜熟没熟？于是果断先将菜煮熟再倒进锅里过一遍油，再加点浓油赤酱就算了事，望着盘子里狗见了都想吐的食物，倒掉，果断的倒掉，最后还是路边摊轻松解决了基本生理问题。罗刚知道李娟对做饭的畏惧后，耐心的教李娟做了人生第一道菜——西红柿炒鸡蛋。于是罗刚连续吃了整整三个月的西红柿炒鸡蛋，每天只有这道菜，李娟也只会做这道菜。西红柿炒鸡蛋一度被炒的出神入化，和着大米饭罗刚吃的津津有味。
为了省钱两人经常晚上八点左右去超市和大爷大妈挤在一块排队买打折的商品，哪怕是对折，他们都会认真筛选那些是必需品。即便如此节约，积蓄依然很快花光了，房租也拖欠了好几天，房东倒是好人，并没有催租。但余粮见底囊中羞涩的两人为了省钱只能一天吃两顿，罗刚在外跑客户时也不忘提醒李娟该吃饭了。而李娟一直都装出一副轻松愉快的语气回复，刚吃饱让他别担心，而事实是李娟正饿着肚子为罗刚省下买烟的钱。晚上两人手拉着手穿过几条马路和弄堂来到那家熟悉的沙县小吃店点了一份炒米线，两人吃的津津有味。那是李娟吃过最好吃最美味的食物，胜过所有的金庭玉宴。不知所以然的老板，望着他们这对恩爱的小情侣，时不时投来羡慕的目光。饭后两人经常到富春江边散步、聊天、编梦；也会去人口聚集的广场凑热闹。闹腾的广场不乏俊男靓女。这时李娟就会逗罗刚，让他多看看美女饱饱眼福，美其名曰这是犒劳他工作辛苦的福利，罗刚总是假装生气的说她最美。虽然知道此话水分很大，但虚荣心却让李娟得到了极大满足。
境况窘迫李娟想找份临时工接济一下生活，提议被罗刚坚定的否决了。他说，他会养她。这句话成了当时每天吃了上顿没了下顿的精神食粮。每天都在他信心满满说马上就能签单有钱的失望中度过，但两人依然对未来充满着自信和向往，李娟也坚信他会成功。这里就不得不夸罗刚很会画饼，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仿佛自己已经是正准备上市的老总，而眼前的窘境算他娘的锤子。
接下来的日子，由一天两顿饭改成一天一顿饭的时候，李娟提出向姐姐暂时周转一下，也遭到罗刚强烈的拒绝，李娟很欣慰他的拒绝，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他们现在还没结婚就向家人借钱，这不免会让家人担心和轻视，他也更不想让自己父母担心。那时李娟曾一度认为他家很穷，就是一个普通海边渔民。朋友曾再三追问过李娟有关罗刚的家庭情况，李娟才不得不将实情告之。
家哪里的？
好像是在舟山。
父母做什么的？
不知道，他说住在海边，应该是渔民。
家里有钱吗？
好像很穷，看他穿的鞋，舌头都露出来了，衣服都炸线了还穿了好几天，怕伤他自尊心就没问。
听完这些朋友恨不得扇她几个耳光，愤怒得冲李娟咆哮道，你呀你，别人吧你卖了还能帮人数钱，对方家庭情况一问三不知，你怎么就敢和他在一起的？我怎么有你这样奇葩的朋友？
我........
李娟怯怯地压低声音说到，林薇因曾说过，你若拥我入怀、疼我入骨、护我周全。我宁愿蒙蔽双眼，不去分辨你是人是鬼，你待我真心或敷衍，我心如明镜，我只为我的喜欢再装傻一程，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三生有幸遇见你，纵使悲凉也是情。
话音未落，朋友一巴掌狠狠的拍打在李娟的后脑勺上骂道，你这个白痴，那你知道林薇因后来怎么样了吗？我看你以后有的苦吃。
朋友是当时唯一一个得知详情的人，包括家人，李娟都三缄其口，原因是特反感把金钱与爱情混淆在一起。
两人最穷的时候身上只有七块钱，这仅有的七块钱被李娟紧紧的攥在手里放进衣兜里。罗刚说要给李娟来份炒米线。李娟说要给他买包烟，因为工作需要抽烟提神。两人争执不下，最后还是没争过李娟，买了一包五元的烟，还剩下两元钱。李娟兴高采烈的拉着罗刚的手从弄堂的小吃摊一头寻遍另一头，最后发现只能买个烧饼。一块五的烧饼买完，李娟打趣到，看，我们还有钱。罗刚望着李娟，两人都自嘲的笑起来。烧饼一人一半，吃得格外香酥。罗刚十分自责地说跟着他吃苦了。李娟力争道，生活就要酸甜苦辣都尝遍，否则白来人生一趟。罗刚疼惜的摸摸李娟的头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生活经验告诉我们，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总会频繁的出现在你的眼前，打得你措手不及。就在两人困扎在逼仄的生活里挣扎时，李娟突然生病了，真是雪上加霜。李娟认为自己能挺过去就不愿花钱去看病，实际情况是他们已经没钱了，持续高烧硬挺到第三天时，人一度出现昏迷状态。罗刚惊恐万分，不得已给富阳的同学打去求救电话，他搂着已经陷入昏迷输液的李娟非常自责，李娟安慰他的同时也埋怨自己身体不争气。
在富阳生活的半年里是李娟人生虽苦但最甜蜜的时光，后来公司没能坚持下去，因为最大的竞争对手是阿里。回到宁波两人都找了份稳定的工作结了婚。不愿平庸的两人后来又相继开了公司，为了支持罗刚的事业，李娟卖掉属于自己仅有的房产，当时遭到所有朋友的强烈反对，李娟嘲笑她们想多了并大言不惭道，如果夫妻不相互支持，没有信任之言还叫什么夫妻，再说罗刚是绝不可能背叛自己的。看说不通，朋友只能愤愤的骂李娟两句以解心头之恨。最后的结果是血本无归。做生意赔本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有经历挫折才会磨练自己的意志力积累经验，赔本不可怕，可怕的是丢了方向，丢了“初心”。李娟一度坚定的认为只有共同经历过苦难的夫妻情感才最牢固，事实给李娟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她彻底明白男人心疼的不是和他共苦的女人，而只会心疼不让她吃苦的女人。绝不能用自己的付出去度量他对你情感的深浅。
生完孩子在罗刚成功的PUA下，李娟心甘情愿的当起了标准的家庭主妇，从不会做饭带孩子到一切熟驾就轻，从撒娇任性到隐忍冷静。其实那几年罗刚也不好过，生意连遭惨败。人生的不如意十有八九，当初的甜言蜜语与浪漫在现实的油盐酱醋中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不知何时他开始变了，变得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让李娟不停质疑自己当初的选择。
有了孩子后，李娟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孩子身上而忽略了罗刚，矛盾也随之频繁激化。埋怨与争吵声偶尔会在孩子的啼哭中停止。沟壑在沉默中加深，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在她心中的份量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不重要，甚至到了两看相生厌的程度。造成李娟对罗刚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也许是从那次承包食堂开始的吧？！
为了生计，李娟开过食品代理公司，每天起早贪黑，独自骑着一辆大三轮载着满车货物扫街窜巷，找连锁、学校、超市、商场谈合作。遇到冷脸冷板凳是常有的事，为了能在商家搞活动打开市场销路不得不绞尽脑汁想着法拉关系拍马屁。在后来的摸爬滚打中马屁越拍越熟练，一拍一个准，不得不说“钱”就是好东西，简洁扼要有力度、有气场。正当事业稳步发展时，淘宝悄然兴起，紧接着以惊人的速度席卷国内各行各业，迫于压力李娟注销了公司，也庆幸当时自己的果断，否则赔进去的就不止两套房了。
后经熟人牵线李娟又到当地一家封闭式高中承包食堂，听起来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熟话说隔行如隔山，实际上到李娟这，已经属于三道贩了。有“资质”的大老板从学校承包食堂后分包给二老板，二老板吃不下就会再分包出去，到李娟这就成了三道贩了。大老板拿二老板的抽成，二老板拿三道贩的抽成。说实话最稳赚的还是学校，一道道压榨，为了赚钱只能绞尽脑汁按最低成本的食材用，贵个一毛钱都有可能赔本，这就导致学生叫骂连天的说菜不好吃。最后剩下的就是骂娘的学生和他们这种穷逼的底层承包商们。
承包食堂是李娟自认为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因为她不会做饭，对做饭更不敢兴趣，之所以去承包食堂无非是迫于生计。承包后才发现雇一个厨师最低要六千元的工资，这一合计，搞不好还要亏本，所以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还好档口品种都分好了，李娟做汉堡、鸡排、奶茶之类比较简单容易的。那段时间，为了提高学生的认可度，吸引更多的学生光顾，李娟每天愁得睡不着，拼命琢磨着怎么变花样改口感。每天5点还要早起去买菜准备食材，必须在学生下课前弄好饭摆好盘。中午结束还要去冷冻批发市场进货。承包食堂的时候婆婆帮忙照看孩子，所以中午还得赶回家给婆婆送吃的。一方面李娟也想孩子，看到孩子感觉自己就像满血复活一样有了力量。
承包食堂说不累，那都是骗人的，每天累的腰酸背痛，叫醒你的不是闹钟而是疼痛。李娟曾经痛到无法入睡忍不住低声呻吟着。睡在旁边的罗刚却视若罔闻，没有任何的关心，还埋怨吵他睡觉。“撒娇”早已变成了过去式，男人是个理智动物，不爱就不爱，不会拖泥带水，不像女人还会念着以前的各种“好”。眼泪止不住在无数个夜晚默默流淌着，跟内心的“痛”折磨相比“累”简直不值一提。
李娟曾崩溃的大哭过。因为她生意好，导致二老板的生意减半，顿生恨意，不仅偷她的食材还吹毛求疵的挑她各种毛病，不是指责味道不好就是责骂样子不好看。甚至发展到毁约做和李娟一样的食品来抢生意。其实不光光对李娟这样，别人也被二老板欺负过，但都选择了隐忍。不忍又能怎样？反映到校方负责人和大老板哪里除了碰一鼻子灰就是闻一屁股的屁，有卵用。只要不牵扯到他们的利益不管学生如何哀声怨道饭难吃，拉肚子生病等等问题，他们都会选择装聋作哑视而不见。哪怕是教育局来突击检查都没用。说是“突击”检查，其实早就打好招呼通知食堂，食堂会在前一天把卫生打扫的干干净净，把一切违禁食品藏起来，其实不用藏，只要不那么名目壮胆，只要大家脸面上过得去，检查人员交的了差就行。如此肮脏的做法，李娟已经见过两次了。即便如此李娟这火爆脾气可不会惯着他，看理论不通李娟指着二老板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看到李娟气势汹汹随时要拿家伙干仗的架势，当时众人都亚麻呆住，就连号称“母夜叉”的老板娘都不敢上前对骂，因为敢骂二老板的目前也只有李娟一人。看李娟不是好若的主，短暂消停了一阵子。但是二老板又变着花样让他的厨师来调戏李娟，无非就是想着法让李娟自动毁约卷铺盖走人，结果油腻猥琐的大厨被李娟一巴掌打得瞬间从他那张煞白的老驴脸上落下两颗无知的泪水。
日子继续煎熬着，那天下着暴雨，雷电交加，给婆婆送完午餐，李娟骑着电动车赶去几公里远的冷冻批发市场进货。暴雨滂沱，豆大的雨滴密集而用力的拍打在李娟的身上和脸上，很是生疼，冰冷的雨水不停的冲刷着全身，眼睛被击打的睁不开，时不时的炸雷声把李娟吓得寸步难行。她小心翼翼的骑行着，但在一个拐弯处为了避让他人还是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手被地上的玻璃碎片划开一道口子，血不停地往外冒，那一刻，内心的隐忍不负重压的崩塌了，雷声掩盖了她放肆般的哭声。哭完心里得以缓解，李娟像个没事人一样接着继续干活，因为她明白现在不是为自己而活了，成年人就要有成年人的担当与责任。进货、搬货、运货全靠一个人完成。
所有的这些痛苦与不堪，李娟从没告诉罗刚，因为没必要对着冰冷的石头诉说委屈，那只会自讨没趣，只会让心上再留下一道伤疤。一个人的绝望不是宣泄而是沉默、沉默，静静的一个人沉默。
后来干了半年李娟就不干了，实在干不下去了，那个二老板时不时和李娟抢生意，李娟进的是好鸡排一块二成本价，二老板进差的，卖的比李娟便宜，还从她那里抽提成。李娟迫于无奈换了成本一元的鸡排，二老板就换成最廉价的老鼠肉充当，你说能和他比吗？简直毫无人性，吃的可都是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李娟连押金都没要就不干了。离开时那些奸商败类的祖宗十八代个个都被李娟狠狠问候了个遍。
婆婆说李娟不适合经商，能赚到钱的都是奸商，像她这样的只会亏本。事实确实如此，想明白这点李娟打算还是老老实实做上班一族。
此时罗刚的鼾声在李娟耳边响起，没心没肺的人大抵都是这样。此刻已是凌晨三点，毫无困意，脑子特别清醒，那一刻似乎在过往的人生道路中悟出一点人生道理。哎！是啊，道理都是自己走过的路吃过的苦中用头破血流撞出来的。自己的任性与无知最终还是用自己的身心疲惫与痛苦去偿还。
早上五点必须起床，因为疫情，单位一直加班加点的为居民做核算。李娟已经好久没睡个安稳觉了。孩子也无法照顾周全，只能保证饿不着就行。来到单位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繁琐的工作。此刻李娟更拼命的工作，不想有片刻停留，唯恐自己去想那些糟心事，但脑子却不听使唤的一直幻想着罗刚不是认真的，他只是发发牢骚而已。
矛盾在内心翻滚着，她又何尝不想离婚，但孩子还小啊！倏然深深体会到当初自己母亲遇到混蛋父亲不愿离婚的真正原因。此刻母亲的伟大在她的内心震荡着，母亲比自己坚强多了。
中午罗刚打来电话说，他想好了，还是想离婚。那一刻李娟像个泼妇一样把他大骂一顿，内心很是不平，凭什么是他提出离婚，把自己弄的像弃妇一样；凭什么儿子辛苦养大，房子没有，钱财都为他花完了才提出？他说，他会补偿，但现在没钱，会每月像养老一样给李娟补贴。
哈哈哈哈......李娟仰天大笑，结婚真是一场豪赌，谁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变成什么样？最终是自己赌输了，而且输的很惨，不仅被狗咬伤，还是被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狗咬伤，怪谁？只能怪自己。但反问自己，还会相信爱情吗？相信！还会为爱舍去一切吗？会！
李娟就是这样，天生骨子里就刻满了浪漫与天真，这也多半注定她的命运会如此不遂，只能说遇人不淑吧。
发泄完心中的不满，冷静下来，李娟感觉自己太差劲了，何时让自己变得如此不堪。为什么发火？无非是自己没有雄厚的经济实力与能力去支撑独立而产生恐惧，此刻她感到自己的尊严与自信被现实狠狠摔在脚下摩擦着。老了吗？不算老。那就再为自己重新活一次吧。虽然明白这些道理，行为却像被黑洞拖进深渊里一样无法自己，脑子经常处于空白状态。李娟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不想把自己负面的破事影响别人情绪。她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大脑经常短路，记忆力也跟着经常断片。有时看到儿子也会禁不住抱着他泪流满面。儿子很懂事，虽然还不知道父母要离婚的事，但他敏锐的感应到家里反常的氛围和空气，原本连手都不让她牵的大男孩，此时把妈妈抱的很紧很紧，儿子抱的越紧，李娟就越想哭，无法控制的那种，那刻她坦诚自己的内心是脆弱的，平时的张牙舞爪都是伪装出来的。一个要强的女人背后是泪水、悲伤与心酸，是男人的无能与冷漠导致的必然结果。女人是水，当她变成冰时，说明她太缺乏爱与关怀了。没有一个女人想主动变成女强人，只有被逼出来的女强人。
李娟时常在想婚姻到底是什么？是短暂的荷尔蒙蒙蔽了双眼阻断了思维，然后让你像飞蛾扑火般勇猛前进，当荷尔蒙褪去，清醒时倏然发现晚了？还是这本是大自然最为奥秘的地方，为了自然界的繁衍生息，特设的一种骗局？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你还会选择结婚生子吗？李娟的答案依然是会的，也许她的基因密码里早已经牢牢印刻了自然规章。
时间是把双刃剑，它在减短你生命的同时也会冲淡你的伤痛。是的，悲伤渐变成过往，该重新开始了。该抬头看看那片蓝天，它们依然那么美就如人生就那么回事，对自己好点，其他一切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一切不必较真，一旦较真你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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