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烤蛎子鲜
文/崔启昌
“蚝浦既黏山,暑路亦飞霜”“入市子鱼贵,堆盘牡蛎鲜”……每每散步至海边,迎面吹来的海风里总会携带着浓淡不一的鱼货气息。像我,还是许多的海边人习惯海风里这种咸腥的味道。因为,每当这种融咸沾腥的气息沁进肺腑,大都会想到鱼满仓、蛎满船的情景,想到文人墨客们颂赞鱼货鲜美而挥毫书就的诗与词。海蛎子是世界养殖贝类中的独尊,不仅肉鲜味美、营养丰富,其特有的保健及药用价值为其号称海产珍品添加了筹码。西方称蛎为“神赐魔食”;日本人则誉其是“根之源”,而国人常说海蛎子是“海之人参”。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说,牡蛎治虚弱、解丹毒、可止泻。东汉时期的《神农本草经》记载,牡蛎有敛阴、潜阳、止汗、化痰、软坚功用。当下,人们说法直白,用“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给海蛎子加冕,这倒也逗诱起更多饕餮客的食欲了。
据说,在中国南方两千多年前居民就掌握了海蛎子养殖技术。外国人养食历史也很久。“父亲忽然看见两位先生在请两位打扮得漂亮的太太吃牡蛎。一个衣服褴褛的年老水手拿小刀一下撬开牡蛎,递给两位先生,再由他们递给两位太太。她们的吃法很文雅,用一方小巧的手帕托着牡蛎,头稍向前伸,免得弄脏长袍;然后嘴很快地微微一动,就把汁水吸进去,蛎壳扔到海里。”法国作家莫泊桑1883年写就的《我的叔叔于勒》道尽了法国上流社会人士在海边旅游胜地生食海蛎子的情景,画画鲜活生动,让人陡生若干馋涏。“吃货”苏轼被宋哲宗贬至惠州时,曾过东莞,友人以蛎款待,谁知尤亲肉味的他竟一吃便上了瘾。此后,常常隔三差五托人买蛎打发馋意,即使后被贬到更蛮荒的海南儋州,仍以食蛎为乐。元府二年(1099年),他还写了一文:东坡在海南,食蚝而美,贻书叔党曰:“无令中朝士大夫知,恐争谋南徙,以分此味。”使士大夫而乐南徙,则忌公者不令公此行矣。或谓东坡此言,以贤君子望人。意思是,苏东坡在海南的时候,喜欢吃海南的牡蛎,并认为味道很鲜美,于是写信给儿子苏过说:“不要让朝廷中的士大夫们知道这件事,否则那些官吏员们恐怕会争着设法调到海南来做官,来分享鲜美的牡蛎美味佳肴了。”如果士大夫真的都喜欢到海南来,都乐意往南迁徙,让士大夫们以南迁为乐,那么,那些忌恨排挤苏东坡的人就不会让他到海南了。恋一道蛎子好味,竟不念两番被贬之悲楚,可见蛎子这海中吃物诱人的能耐甚是了得。牡蛎的得名,有个颇有趣的说法。明朝李时珍道:“蛤蚌之属,皆有胎生、卵生。独此化生,纯雄无雌,故得牡名。曰蛎曰蚝,言其粗大也。”牡蛎别名又称蛎蛤、蛎黄、鲜蚵、海蛎子。青岛靠海,人们捧碗尝鲜尤喜这口,由于常见常吃不觉得多么珍贵,便直呼其为海蛎子了。听其如此称唤,其中似乎不含什么诗情诗意,倒也朴实。不过,青岛人饕饕此物其饱口福的法子还是蛮多的。清蒸。海蛎子原汁原味,圆润肥大的蛎肉入口鲜且嫩滑,口感叫人惬意熨帖 。
海蛎子蒸熟,取其汤汁及肉,切韭成段儿,磕鲜蛋几枚,混搭拌匀,热锅热油时倒入锅中汆海蛎子蛋汤,做面条浇头,当菜肴抿酒,抑或直接汤食,食客兴起时往往口出定论:无它物可以比拟。
海蛎子熟肉与小芽葱短段儿联姻,在少许细盐、鸡精、小磨香油的撮合下无底线交融,一道凉拌芽葱海蛎子陡然端上席面,往往是老少夸口不厌的飨人之味。
蒸煮蛎肉,控水沥干,撒白砂糖或者红糠旺火雾化后盖锅熏烤,使之上色进味,继而加适量汤汁制成海蛎肉罐头,既可常温久存,又能从慢悠悠的咀嚼中品出大海气息,品出绵长适口的烟火之味,口齿留香之时,更能叫食客念及起缕缕身热心暖的乡愁来。在青岛,海蛎子首数的吃法当是炭烤。海蛎子不娇气,但开壳易死,稍微耽搁,这样的海蛎子即使炭烤的火候再好,其品质与口感较之鲜活牡蛎会打不小的折扣。与青岛同城的西海岸东山张村依海而居,年产500万斤的牡蛎产量让村民们在海边的码头上燃旺了炭火,每当炭烤蛎子都讲究的仔细,鲜、活、嫩、快是这里人久传的炭烤“四字诀”。蛎船尚在海中朝岸边行驶着,码头上的炭烤炉已微火燎绕了。及至满船的海蛎子开始卸载,炭火红处早有熟蛎的鲜香撩人馋意了。东山张码头周边数十里的老老少少追味而来,偌大的吊养海蛎子,在炭火催撵中少顷便微微开口,食客瞅准去生咋熟时机,拿蛎开壳,取出玉白色蛎肉,抹上蒜蓉、韭酱,入口咀嚼,鲜、嫩、滑、香的口感令人陶醉。嗜酒者,往往一二蛎肉半杯酒,嚼尝好肴忘归程了。如此尝蛎之好味的阵势从头年暮秋能至来年夏末。
“魔食”数牡蛎,好味得炭烤。槐花香气四溢的时节,麦子正在涂染浅黄,海蛎子正值肥期。时下,青岛逶迤的海岸线上,数以几十处的渔港码头都有炭烤海蛎子的烟火气息在缭绕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