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高忠亮老师
高忠亮老师是我在中州大学读书期间的专业课老师,教我们书籍装帧和国画线描。高老师在我的内心留下了深刻印象,源于“高”字。
那时高老师要给他院子里的几棵柿子树挪窝儿,便招呼班长马晓奇叫几个男生来帮忙。树挪了一半,高老师请我们到学校附近的老狼大盘鸡吃饭。那时是夏夜,我们坐在饭店外的桌子旁,身边是川流不息逛夜市的人。在这时,高老师向我们分享他的求学经历,末了他说:“人,要高处相见。”当时我认为这句话颇显高傲,且颇具功利性。
后来柿子树挪完了,高老师同样在中州大学任教的夫人邀我们到老师家吃便饭。老师的房子内朴素高雅,他向我们介绍着他和夫人的画作,有的挂在墙上,有的放在内间里。其中在客厅的一幅好像是老师的朋友赠送的,是油画,画中好像是清澈的流水,极具爆发力。油画没有老师的国画有韵味。特别是师娘的国画山海图,一些看似不呈规则的山石分立着,山石的背后是一些隐现的海水,海的后面,好像还是一些山石。我一直记着这幅画,构图别样,色彩也不同于常规国画。整幅画的意蕴很难猜想得出。高老师和师娘本科和硕士都毕业于河南大学。听老师讲,当年考研时,二人同报考了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师娘专业课及文化课都有把握,而高老师英语没有底气,最终他选择报考母校河南大学。师娘为了追随他,放弃了中国美术学院的机会,也回了母校。
那天吃过晚饭我们在老师的客厅闲聊起来,聊起河南大学时,我自以为是地说起河南大学大礼堂就是古时候举行科举考试的地方。师娘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其实,河南大学大礼堂兴建于民国时期,并未在大礼堂举办过科举考试。不过,大礼堂所在的明伦校区确实曾是河南贡院所在地,中国最后两次会试曾在这里举行。等我回去查了资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实在羞愧。直到今日,想起这件事,我都不自觉地低下头,感觉老师就坐在我对面,冷静地看我自以为是。
高老师家乡在商丘,是永城还是哪里,我记不得了。听高老师讲,他的父亲是学校的校长,家中有很多农田,一到收获季节,便全家出动,忙得不亦说乎。他还说他有一位和蔼的奶奶。在河南大学读书期间,一次教授带着同学们外出考察,高老师和师娘都在列。返回开封路过商丘时,高老师提议让大伙儿去自己家玩儿,没想到大伙儿都同意了,一齐去了高老师的家。乡村来了河南大学一车的师生,自然惊动不小。高老师全家出动,忙里忙外热情招呼师生,不亦说乎。这中间,本就被高老师朴实憨厚性格吸引的师娘开始留意着高老师的举止,判断着这位农村耕读子弟的品性。师娘家在省会郑州,打小儿在城里长大,如果日后嫁给农村来的高姓小伙儿,品貌不行,爸妈定不允许。
高老师说,他和师娘从一开始便心有灵犀。我想,高老师叫上老师同学回老家,或许也是为了让师娘望望她的家事,断断他的背景。
高老师个头儿不算高,不过很壮实。他皮肤麦色中透着并不重的黑,让人觉得很踏实安全,很有亲和力。每次上课,他都笑着关注我们的举动,鼓励我们上进。有时候我们在桌子上描摹,他则拿出他的巨幅作品,粘贴在墙上,小心地勾勒。他的作品,常拿奖,常在美术馆展出。
除了绘画教书,高老师还有一个拿手绝活儿——破案。那时,开封县发生命案,当地警方缉凶无果,便在同行的介绍下要得高老师电话。电话打来,对方态度傲慢。高老师不卑不亢,为了水落石出,使百姓心安,最终答应对方协助破案。高老师随身携带一支铅笔及画纸,在开封县警方的陪同下,至案发地点四处寻找目击证人。最终在多位目击证人的口述下将罪犯描摹出来,并成功捕获。高老师在向我们讲述时,饱含深意,他看着座中的我们,眼中满是光亮。末了,他说:“人,要高处相见。”
我一直认为我未到达人生的高处,所以也没有勇气去面见高老师。一次班长和副班长在班级群里说起去看望高老师,我当时就否决了。我说:“至少要拿到国家级文学大奖,我才会去拜访高老师。”拜访老师为了什么呢?当高处相见、四目相对——告诉对方——老师,我没有忘却您我的诺言,我一直铭记着——高处相见。
高老师桃李八方,带过的学生不计其数,我是哪一位呢?老师或许已经模糊了我、忘却了我。不过,那四个字,我想都时刻印在我们的心上。
一盏灯,点亮了另一个人的心房——师恩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