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小我为主
我以小我为主
程渝
我对诗歌的了解就井口那么大,探水机刚下去时候的大小。谈些什么、怎么谈,像孙悟空的紧箍咒卡住我,不时还自念经文——着实让人头疼——迟迟没有下笔。害怕同行递来嘲讽的眼神和语言也是我迟迟没下笔的原因之一。最后,我选择“直面惨淡”。
初中时候,每次读诗,我都会把自己反锁在卧室,因为在母亲眼里,做所有与学习无关的事情都叫不务正业。有次“东窗事发”,我在看的诗集化为了灰烬,我模仿里面的一些句子也随风消散。自那以后,我再也没买过诗集。虽然偶尔也会把一些想说的话写在纸上,但我晓得,那不是诗。
再次买诗集是在高三。不过,没有下细阅读过——你要上一个好大学——我耳边回响得最多的一句话,阻碍了用心阅读诗歌。由于高考的失利我在家里抬不起头。当时的我压抑了大量的情绪,为此,还患上了中度抑郁。一个多月的吃药让我有所缓解,有了些许意识。我想,我应该给自己找个出处。诗歌就成了我唯一的出处。那时,我刚上大一。
渐渐地,我发现诗歌成了慰藉我的一剂良药。人们都说是药三分毒,的确,诗歌的毒让我产生了依赖。可依赖性地写作终归是感性的,稍微不注意就会“口水话”、“空洞化”、“滥抒情”,以至最初的东西都是别人眼里的唾弃之物。当时,我受到了不少人的批评甚至嘲讽。原来,诗歌不是一个私人的东西。“一定要把诗写好”就成了我的目标。
我开始混迹各种诗歌群,每次写完都发出来请教别人,希望能得到别人的批评。在我看来“没有批评就没有进步”。想法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长久地发,长久地请教,一些人产生了厌烦,随之我面临的就是被众多群踢出;有同一拨人的那种群直接不通过加群申请。后来,一个朋友——余真告诉我,不要总是向别人请教,“诗歌是不可说的。”自此,我便埋头苦干,像钻进小黑屋的小飞虫,不知道要往哪里飞才是出口。当然,撞墙不是一次两次。实话说,不知道多少次我有了放弃的想法。
进步是坚持的产物,这让我遇到了许多贵人,他们在诗歌的路上帮我指正方向。小黑屋里终于有了点亮光。在大家的帮助下,我有了第一首较为满意的作品《白杨》。
白杨
白杨剃度,任河水流过船只来回,闷不做声
像庙里默诵《金刚经》的和尚,不问红尘
其实,他们是在超度,超度自己
在未遁入空门的春夏秋,犯下的罪孽
是的,他们昔日是红尘中人。如今
在岁月的冬季,选择
不带走一片欲望,静候轮回。
这首《白杨》发表在《辽河》2019年第2期。朋友告诉我,你也是发表过诗歌的人了,以后写诗就不要那么随意了。当时我没听,因为我始终觉得“诗歌只是感情的出处”。诗歌应该是介于感性和理性之间的。我开始接触一些简单的哲学,时间久了也不是那么回事:没有了诗歌的语言,说出来的都是空话、套话,不像个诗人,倒像个满嘴道德理论的假人。于是,我开始找诗歌为语言,理性和感性“中庸”的那个点。比如,在人际关系比较焦灼时我写的《语言索引》
语言索引
会说话的人拥有别人
喜欢的腔调。另一种语言系统
建立在他们的本真之上。
我不会说话是因为
虚假混乱的河流里我更热衷于说
真话;不被人接受的苦口的话。
我的朋友,唯一接受我的
水滴,他们整日忙于如何融入大流。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少了,交流也少了。
语言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渐渐地,我孤立于,人群之中
像不被河流接受的棱石
“我为什么没有朋友,为什么不能跟别人好好地交流,就是因为我是个直肠子,说话容易得罪人。”这就是我写这首诗的初衷。其实,我的很多诗歌都是像这样,听自己内心的话,然后把它们说出来,也就是很多人说的小我的写作——我不是古代君王,胸怀天下;我也不是释迦牟尼,垂怜万物。充当慈悲的我佛,我写了一首洪水泛滥时的诗:
祈祷词
绿色线条分界树与雾。此观三日
雨在人间逗留了三日。恰克在山中修炼了三日
那条通天的黄土路隐藏了三日。他惧怕打扰
其实,他不想被人看到在山空交界处(路末)
施法:命令暴雨吞噬街道和生命
有负神的名义。
生的百姓流离失所,死的人群无处安息
那快被暴雨冲垮的大堤,
身后可是更多的建筑和生命啊
尤姆·卡克斯!你不再现身,更待何时
不管我充当了什么,我的核心还是以小我为主,只不过,我希望的这个小我能够看见某种大我,这个小的抒情能够看出某种社会的现状或是规律。比如我今年自印的诗集《追风筝的人》里的一首诗《追风筝的人》:
追风筝的人
时间会磨未开刃的刀
亮出冷淡的锋面
斩断牵引两个人的线
我的朋友,断线的风筝
如今,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我那断线的爱情
也不知所踪。在有风的旷野之上
我还在不停奔跑,摇着线盘
或许,在另一片有风的旷野之上
我失去的朋友、爱人,也同我一样
不停地奔跑,摇着线盘
追逐着他们眼中
断线的风筝
准确地说,这首诗是基于打捞过往写出的小我之情的诗。
我想再说说我的自印诗集《追风筝的人》。由这个题目我们会想到外国的一部著名小说《追风筝的人》。其实,我是想向他致敬,想成为那个追风筝的孩子。追着梦想跑,汗水肯定会流,收获不一定会有,但这并不影响我不断探索改变。
就今年的写作而言,我写了这首《登天宝寨》:
登天宝寨
有一些顶是人的脚步
可以登上的;有一些顶
是心的脚步,不可以登上的。
在天宝寨,一些人走在下山的路上
他们已抵达了脚步的极限;一些人
正在上山的途中,他们要登上
脚步预计的地方,那里
可以俯瞰一路走来的辛酸与艰苦。
这只是大部分人中的一小部分
而我,属于另外一小部分
我要登上的,是心能走过的顶
通往那里的道路崎岖,那里
人烟稀少。我并不会因此而折返
我相信,那里能够俯瞰全城
我的过去
是啊,“有一些顶/是人的脚步/可以登上的;有一些顶/是心的脚步/不可以登上的。”我希望,通过我的不断努力可以达到“我要登上的/是心能走过的顶”这样的高度。我的老师金铃子说:写诗是一生的修行。心无旁骛做好这一辈子的修行。
我再附上小诗一首,期许明天的自己。
变革简史
像牛郎爱织女样嗜好一壶高度白酒
在麻痹中获取短暂的忘你的快乐
我对这不治根的药过分依赖
我已中毒至深,神色恍惚,常有不理智
颠覆青竹的品性。朋友像氢气球逐渐远离
只剩些喜见我丑相的病人,依旧不定时喂我毒浆
不可扭转在不远招手。我清楚意识到
来次诸如安石变法,革新脏乱的肉与魂,很有必要
你的仙人掌模样,首先出现,像轮胎碾过海绵
迸出的泪水有些快意:疼痛是忘却的第一步
最重要的一步。我裸露着反复翻滚
反复的疼痛已让我不再需要烈酒治疗
醉汉的我被理性的我取缔。开始上跃运动
飞离的气球并没被抓住,只是部分的
少数的回到身边,不,他们一直隐于附近
我不再继续:既然离去,就没再拥有的意义
如同既然过去,就没有回去的必要
——全新的我被自己接生。朋友问我
你现总爱一个人,感受不到孤独的无助吗
——孤独并不能让我感到无助
只有无用的东西浪迹在我的身边
2021.2.27
程渝,本名程真辉,99年生,重庆垫江人。重庆市作协会员。有作品发表在《诗刊》《中国文艺家》《中国校园文学》《鸭绿江》《诗林》《边疆文学》等。曾获第五届国际诗酒大会现代诗·校园组铜奖;第九届中国(海宁)·徐志摩微诗歌大赛大学生特别创作奖;第四十届樱花诗赛三等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