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原创】愿拜“朱摩托”为师

　　第一次去他摩托维修店修车时，我寒暄：老板贵姓？ 　　他答道：我姓朱，老板。 　　姓猪差不多。那时候我就暗忖：“朱摩托”看上去不到三十岁，却已经生了三女儿；还宣称如果没生出一个儿子，就要一直生下去。 　　看来，那时未解禁的独子政策对“朱摩托”没有一点影响，所以他才能把老婆当成自由生仔的猪。 　　心里这么想，但我嘴里还是向他表示钦佩：你是老板，有的是钱，做你（尽管）生仔。 　　他很自豪地呵呵，同时表示称他“老板”不好，叫朱师傅就好。 　　我则表示，不管称呼什么，“朱摩托”生仔的决心和能力都是值得点赞的！因为“一孩化”背景的我侪，只有集中资源养一个孩子的经历，所以无法想象接二连三的养孩子模式中，资源是如何统筹的。 　　咱乡下人养孩子，一个仔是养，三个仔也是养。“朱摩托”潇洒地说。斜睨维修店门口身板滚圆的“朱师母” 一眼后他又说，希望这一次生的是“禾埠仔”（男孩）。 　　我看见“朱师母”斜抱一个小孩，正警告在人行道上追逐的另外两个女儿不得跑到马路上。占用人行道修车的“朱摩托”听到背后女儿玩耍的尖叫声，便说大女儿要上小学了。 　　“朱摩托”租的店面设置了阁楼，一家人就住在上面。店面后半部分是厨卫兼餐厅，和前半部分乱七八糟的摩托工具、配件混在一起，凌乱得很。但就是在这样的“阵地”上，靠着每次几十块、百来块钱的积攒，乡下人“朱摩托”居然在城里立足了，娶老婆了，并决心要生男孩了。这种“过江龙”故事的情节，对我来说很震撼。所以“朱摩托”要求我称他为“朱师傅”是有道理的——至少，在敢于生仔的“段位”里，他足以当我的师傅。 　　后来，我在各地游学间隙回到家乡，有时经过“朱摩托”的店面，发现店面人行道上嬉笑追逐的小孩数量，总是有变化。 　　如果刚巧“朱摩托”在店门口修车，我就会顺口问一声“这也是你的小孩”？此时他就会说是。我又问是男是女？“朱摩托”有时说是男的，有时说是女的，听得我犯迷糊。 　　这次回到家，发现闲置太久的摩托车开不动了，我就推着它去“朱摩托”那儿。刚到店门口，就听见他大女儿升初中摇号摇到“实验学校”的消息。“朱摩托”很高兴，丝毫不为每学期八千八百元的学费犯愁——专门写这一点，是因为如果是我的话，就会犯愁。 　　“朱师母”坐在店里正抱着婴儿喂奶，“朱摩托”告诉我这是他的第六个小孩，轻松的口气把我吓得不轻。这几年我经常外出没注意，他两公婆的“产量”已经悄然翻番。 　　生男孩了吗？我弱弱地问。 　　第四个就是男孩了！“朱摩托”说。 　　那又……。 　　没等我说完，“朱摩托”解释说：还想生个男孩，结果第五个又生了女孩，这一个终于生了男孩。 　　哎哟！我除了拇指他，想不出有更形象的点赞——就一个人干活，就鼓捣那些破摩托车，就能（连自己）养活七口人……维修摩托的钱就真的这么好赚？他怎么就有信心凭这点收入来跻身城市呢？ 　　现在，除了日常生活费用，“朱摩托”还要支付每年一万多元的高价初中学费，并且至少还有三个在读书的非户籍小孩要交额外费用。这些我看来很吓人的支出，从未见过“朱摩托”皱眉头。他仅仅是修摩托师傅吗？还有其他领域师傅的身份吗？ 　　摩托维修店的生活区变宽敞了，原来的饭桌不见了，换上了茶几。“不在这煮饭了么？”喝茶时我问。 　　“朱摩托”又呵呵：我在马路对面买了一套二手房，住进去半年了；午饭家里煮好送来，晚饭就回宿舍去吃。 　　这回，吓得我目瞪口呆。刚才关于维修摩托的收入问题，又添加了问号——就蹲在那儿，弓着腰把摩托拆开又装上，赚到的钱就能支撑多生孩子、交贵族学校费用、买二手房的支出，这是真的吗？ 　　但无论真假，“朱摩托”种子般挤进城市并开花结果的努力，值得我学习好久。因而，我愿拜“朱摩托”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