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大树的幽香
那一日,在小区里穿行时,我总觉得空气里漂浮着一种幽幽的花香,左右看看,并没有什么夺目的鲜花在周围绽放。心里疑惑,便随口说了出来:“这到底是什么花香呢?”先生在身旁闻言也呈一脸懵懂状。
晚间,外出归来的他突然一脸神气地告诉我:“我终于知道你白天说的花香来自何处。我特意观察了下,原来是路边的香樟树都开了花,是这种花散发的香气呢!”难得他这么上心。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对这个答案有点儿半信半疑。
第二天,再出门时,果然看到一排排香樟树郁郁葱葱地挺立在路边,我便有意踮起脚尖,去探探,去嗅嗅,果然有小如米粒的一从丛白花点缀在枝头,一直被我忽略的,比不上姹紫嫣红的小花儿,正散发着沁人的芬芳,竟然胜过百花争艳的春色。实在让我刮目相看!
此前已惊讶于香樟树的蓬勃生机——在春天里一边脱落枯黄的老叶,一边又生长崭新的绿枝,而在万物萧条的冬天还能保持着自始至终的繁茂。犹如一位真正的绅士,身姿既挺拔,又时刻注重仪表;具备先天优雅的气质,又养成后天向上的精神。更如一位低调的强者,不随波逐流,有自己独特的生活节奏;不偏安一隅,有自己坚定的生命信条。只要有阳光和雨露,香樟树便可以顽强地向上生长,再生长。夏日里绿树如盖,在空中画出优美的弧线,为人们遮阴挡雨;冬日里青翠欲滴,在苍茫中点缀自然的生机,让人们赏心悦目。
我知道,香樟树四季常青,树冠巨大,生长期很长,是庭院绿化遮阴的理想树种。在江南一些老宅院里,往往都有几株巨大的香樟树巍然耸立,庇护着百年老院的世代子孙。在一些名人故居或纪念馆庭院里,老樟树也是最耀眼的自然景观。上海宋庆龄故居的庭院里就有这么两棵香樟树。有一次,周恩来同志觉得那房子小了一点,就劝宋庆龄同志搬个家。她不肯,说:“我舍不得这两棵树。”
香樟树果然名不虚传——除了“树”的姿态,它更有“花”的内涵。再细看这些不起眼的白色小花,隐身于浓密的枝叶间,多像娴静的女子,不急不躁,不争不傲,却大有“你若盛开,蝴蝶自来”的底气。突然想起袁枚的诗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但凡“美”的事物,总是不怕被埋没。像我这样总是行色匆匆的路人,年复一年地擦身而过,也终有一天会自发地为它驻足。
都说“绿叶配红花”,仿佛在花儿绽放的时节,叶子永远只能做做幕后的陪衬。而香樟树的花儿偏偏打破了这样的陈规,浅浅的色,小小的身,在华盖如球的雄壮里,它要淡然地站在身后。就让人们去关注更为突出的重点——四季常青、枝繁叶茂,立在哪里就做哪里的卫士。而它,悄无声息地出现时,柔柔弱弱,却不故作姿态,只在初夏的阵阵清风吹过时,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高洁的馨香,原是藏不住的吸引路人的魔力。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香樟树和它的花儿成了一对完美的搭档——如坚毅的男子和高雅的女子相遇,碰撞出别具一格的生命乐章。风风雨雨中携手,没有谁要做主角的计较,就在同一片广阔的天地里,你有你的追求,我有我的价值。
放眼看,在我生活和工作的地方,生长着大量的香樟树,夏有浓荫,冬有绿意,人们在不在意,生机和活力一直相伴于左右。于是,嗅一缕花香,思一番人生,时光犹在此中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