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棉花的女人

要搬家了，想做几床被子。早上趁着凉快来到了弹棉花店。老板还是那位五十左右肤色黑黑，身材胖胖的女人，不过今天看上去气色比以前好多了，脸红润红润的。老板看来了顾客热情地介绍她家弹棉花的优点。我说：“大姐，我知道你活做得好，在你家做了几回活了！”女人听了我的话，又高兴地自夸起来：“妹子，不是我自夸，咱家的活确实好，针脚小，不像对门那家，活粗还经常给人家棉花缺斤少两的。”女人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收拾着棉花：“你做几个被子。”我说，两个。“好，马上给你做。”女人带好口罩穿上工作服，刚准备称棉花，听门外有人喊道：“老婆，给你买的包子豆腐脑回来了！”一个脸白白，身形瘦瘦，个子不高的男人进了门，道：“先吃早点，再干活，身体重要。”我仔细看了看，怎么不像以前见过的她的老公？女人见男人进了里屋，便小声对我说，这是一个月前才介绍给她的，离婚几年了，和她同岁。我惊讶地问道：“你也离婚了？”她叹了口气说：“唉，我那死鬼得了肺癌，死了大半年了！”我不禁“噢”了一声，忽然想起四五年前来这儿做被子的情形。eVx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那天，天气闷热，一丝风都没有，一大早人稍动一下便汗流浃背。早上生意不多，女人便帮我拆被子，别看她体型胖，干起活来却非常灵巧，我一行没拆完人家几行已经完毕！记得那天中午，我回家休息。下午六点吃完饭后才来到弹花店，看到女人满头大汗，在那擦机器，她丈夫，从外边进来径直走进里屋。看见我来了，女人笑着说：＂来了，先坐会儿。你走后，我忙个没停，检查机器，打扫卫生，一口气都没喘，饭还没吃哩！＂我说不着急，你先吃饭。女人说我一个人简单，早上买的包子还有几个一吃就好了。不一会儿，女人便进入工作状态。我以为要先弹棉花，女人说先不急，先把被套缝好。说着，便拿出布开始裁剪，一会儿量尺寸，一会儿裁布，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干着活一边和我拉着家常，女人看了看我问道，妹子多大了，我说快四十了！女人摇摇头，说不象，我看有三十三四！我也笑了，说没那么年轻！女人叹了口气说，唉，我比你大六岁，看着象大十多岁，一天忙忙碌碌都没个帮手，遭磨得老地不成样子了！我笑了笑安慰她说，哪里，都差不多！eVx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从闲聊中得知，女人是塬上人，丈夫是入赘到她家的，他们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和一个女儿已各自成家，大女儿在外地打工。我说，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让孩子给你帮帮忙。女人说，大女儿不爱干这个，二女儿培养好了刚能帮上忙，又出嫁了，成了人家的人，指望不上了！我说，让你掌柜的给你帮帮忙你也能轻松点，女人笑笑说，他，啥都干不了，这两天又拉肚子，一天花成百块钱！正说着，她丈夫从里面探出头瞧了一眼女人，一句话也没说又缩回头去，这是一个黑瘦的男人。不一会儿，听见里面电视机的声音，夹杂着他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女人听见里面声响埋怨地说，一天光知道抽烟，看电视，一点忙都不帮！女人虽然嘴里不停的埋怨着，但手上的活一点也不马虎，很快两个被套已经缝好。第三个刚开始缝，我看到女人停了下来，掏出纸沾了沾左手大拇指，又用纸把指头裹住！我急忙问，怎么了，扎手了吗？女人摇摇头说，没事，几年前，机器碾的，当时缝了九针哩，到现在还时好时坏！我仔细看了看看她的手的确，那个指头明显细许多，并且还在流血！我说，要不停下来让你老公给你买个创可贴。女人朝里屋喊了几声，男人没有吭气也没有出来。女人说，算了，没事，便拿旁边的布头擦了擦手又开始干活了。看着女人忙碌地缝着被子，我出去买了几个创可贴，对女人说，大姐，来给你包一下。女人说，不用，不用。我把创可贴递给了女人，她接过来，没有说一句感谢的话，但手底下的活却做的更细了！eVx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缝完被套，女人穿上了罩衫，戴上帽子和口罩，准备弹棉花！现代化的机器确实很快，女人也不慌不忙的添着棉花，由于天太热，女人又包得很严，刚弹了一个被子女人已经满头大汗！女人一边擦汗一边笑著说，：＂胖人不耐热，我平时跳舞都出不了这些汗，今儿权当减肥了！＂我说，是呀，天是太热了！这时里屋电视机的声音更大了！弹了三个被子女人停了下来，说热死人了，一边走进里屋。只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你能不能少抽根烟，一天到黑光知道抽烟！＂女人出来了脱去了罩衫但是脸上的汗还是不停的往下流！下一道工序开始了，把棉花往被套里面装。看着涨烘烘的棉花我说，这咋装呀！女人笑笑说，不怕，好装！看着她灵巧的铺棉花，蒙塑料纸，翻被套，我站在一旁象个呆子！我说你咋这么能干！女人说，能干啥里！咱是凭这吃饭哩，各行都有给行的窍道！eVx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第一次见识机器缝被子，我不禁啧啧称赞，迅速、整齐！女人这时终于不再谦虚说道，机器就是快，缝个被子三五分钟的事！你看对门那家弹棉花店，老式机器又慢又累人，咱这一天做十几床被子哩！女人一边骄傲的炫耀着她的机器，一边麻利的整理着缝好的被子。依然是满头大汗，但脸上却光彩无限！记得那天我的几个被子缝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女人从下午六点一直劳作到那时候！里屋的电视一直在响，男人也一直没有出来。eVx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妹子，你的被子装几斤花，五斤怎么样？”“啊，你说啥？”女人的问话把我的思绪拉回了眼前。“我问你被子装五斤花行不？”女人笑着提高了嗓门大声说道。我连忙说，行，行。女人麻利的称好棉花，放到弹花机上准备弹花，刚才那个脸白白，身材瘦瘦的男人走了出来，说：“老婆，你歇着，我来弹。”说着便动手干起活来，虽然不很熟练，但看得出他很用心。女人说，我不累。我瞄了一眼她，发现她竟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女人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口罩给男人带上，又把旁边的围裙给他系在腰间。看着这一幕我真替女人高兴，女人如花，有阳光雨露的关爱，才能开得更娇艳。eVx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弹花机轰隆隆地响着，我贴着女人的耳朵说道：”大姐，你老公对你真好！”女人听了没说话，脸上的笑容却像秋天绽开的棉花……eVx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