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上人与楼上人

　　　　　　　　　　　　　　　　　　桥上人与楼上人
　　我若告诉你生活是有趣的，得到的响应一定带着犹疑，你要知道知识者的个性啊，差不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完美世界，或者顽固世界。
　　早些年读过王小波的杂文，这个夏天却来补习他的小说，今天下午在38度的高温下，又碰到了他的杂文集，以前那本杂文叫作《我的精神家园》，记得其中有一只独立特行的猪，今天这本却叫作《盛装舞步》，写跟一个也长得人高马大而且善辩的舍友，一起表演有点像踢踏舞的马术盛装舞步，被疑作同性恋。感觉妙极了。我当然不是同性恋，尽管有一个我并不熟悉的女作家说：我觉得作协的美女中，你是最美的。我非常害怕被赞美，当众被赞美就是被孤立，私下被赞美就是被贿赂。我既不愿意触犯众怒，也不愿意接受贿赂。当然这么说也不能见出我的谦虚。但是除了摇头否决她的立论，我还能做什么，才既不得罪她，也不得罪众美女呢！
　　我相信普天下的女人也知道，女人也爱美女，美女是天下共有的资源。这是不久前我的一位陌生女友告诉我的。如果把美女放在女人们面前，她们或许会假装不屑一顾，但是放在电影里，放在杂志上，她们就会非常喜欢了。美女作第一把手的局长、主任、经理的情形也屡见不鲜，并且为人所津津乐道。女人如果长得美，那就应当把自己培养成栋梁之材，而不是老想着作演艺，老想着嫁老外。甚至一受到挫折就割腕自杀，还没有自我欣赏够呢，多么地让人惋惜。
　　我这种腔调，有点受所读书的影响了。但是我觉得挺有趣，我一向比较自我，但难免在思想者面前立刻失去自我。我就算随心所欲地说几句话，也并不会冒犯什么人。读者喜欢就读，不喜欢的自然可以跳过去。
　　这本杂文集里，王小波多次推介自己的爱人、博士李银河的研究成果。一个博士妻子自然当得起任何偏爱的话，况且他的话也是有礼有节，十分讲理。
　　王小波小说中，他写了二十年的《黄金时代》，这个三万字的小说，我感觉读起来非常畅快。他那些纯情篇目《绿毛水怪》《天长地久》特别煽情，又比较单纯，我也很喜欢。尤其是躺在床上再读到《天长地久》那里面三个人的爱情面临生离死别的悲剧结局的时候，不禁哭得一塌糊涂。
　　我读王小波的杂文，常常带着笑容。以前买过王小波的杂文集《我的精神家园》《思维的乐趣》，还有一本情书集《爱你就像爱生命》：还是纯情。不谈忠诚，忠诚就不纯粹，有一种集体或者个人意志的因素，而纯情就不同了，似乎带着天然的天真的契合，这样的爱情是美好的。
　　读了他这样一些书，为什么又想读他别的书呢？那是因为我想完全了解这个人，他的理性与感性世界，他所拥有的文学趣味。我深知一个人的文学成就，大都是以小说来论定的，他的小说三部曲我没有读过。《黄金时代》名字很吸引人的，但我为什么就没有读呢？我不知道。我要揭开这个秘密，这是我读王小波的动因之一。
　　另外就是我个人的原因。今年我重读了一本思想者的集子，市面上应当没有流传这样的书。十位名作家的作品批判。其中有非常深刻的观点，我不能完全赞同，但是那书使我的头脑多少开了些窍。那些走红的作家作品，优胜与缺陷都被剖析了。但唯有对王小波的批判实质上暗含绝对的表扬，并说他把性写得很美好。王小波是我所喜欢的作家，我于是想再读一些。
　　想读却不一定能读到。我从来不以为自己运气好到了可以随心所欲地读书，或者在佛祖的关照下心想事成。幸而有一位未曾谋面的无私的朋友，在网上为我订购了一套王小波全集，嘱我看完再寄回去。
　　想读还要有时间读。今年夏天我恰好有一个读书的契机。七月中旬的一天，我被一辆轿车的尾巴撞倒，骑着的电瓶车跑了，身体向左前方仆倒，一时间晕头转向，肋骨与肌肉受了轻伤。我一生哪里平白受过这等苦楚呢。坐卧不安，转侧尚且疼痛。坐不到一个小时，就受不了。只好天天躺在床上读书。如此过了一二十天，现在大致恢复了。仍然不能久坐。王小波的书让我忘记了疼痛与世事，只沉浸在思想里，任凭外面道路上热浪翻滚，江流高涨，空调屋里的人们热火朝天，牌战犹酣。我有时一天读一本王小波，也不大觉得审美疲劳。
　　今天还有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我清早起来为儿子朗诵昨晚在中财论坛诗歌版上抄下来的太阳神的一首抒情长诗：《剑桥的雨滴在幽幽地对绿叶诉说》。我跟儿子说，真是好诗啊，一个人能够写出这样一首诗，死而无憾了。
　　那时刻你喉咙一定会冒烟
　　你就会饮一滴水那只能是我
　　那时你肚里一定会饥饿
　　你就会吞一粒饭那只能是我的灵肉一颗
　　我们吃着燕麦片——那是儿子为我弄好在碗里的，因为自从我今年因为低血糖在学校晕了一次之后，就准备了燕麦片作为晚上的宵夜，尽管实际上我买在家里还是很少吃，照常饥肠辘辘地一睡到醒。我给他读诗，在稍作停顿的时候，我就会看到他转过脸来看我的眼睛，似乎心领神会。我们吃饭后去书店的路上，我给他背诵其中的几句：
　　那时刻你会遇到失败
　　我会给你勇气给你胆略
　　那时刻你会获得成功
　　我会伴你跳舞伴你欢歌
　　这首诗很好，虽然传统，但是真正的好诗不在于形式的完美，而在于心胸与情感。这样的爱多么好。比梁祝的化蝶也不知高明多少倍，有《人鬼情未了》的回肠荡气，这才是可歌可泣的爱，因为它是奉献式的爱。这世界上双向爱的完美是很少的，单向的爱是多么纯粹，多么令人动心呢！作为诗歌朗诵者，我又是多么自豪，多么快乐！诗人啊，也祝你在爱中感到快乐，正如你在诗里所说：
　　我只有在爱你中才能显出我的存在
　　我只有在爱你中才能奉献我的硕果
　　我只有在爱你中才能拥有未来
　　我只有在爱你中才能化解世间的寂寞

　　最后我还有一点思考，我记得大约王小波全集有情书集一本，杂文集两本，小说集数本，他成绩斐然，是近些年颇受推崇的有思想的写作者。他在书中讲到了一点，他为了成全写作而没有在研究方面走下去（由自己的博士妻子来填补他的研究空白吧），这也许确实是一种正确的选择，因为这表现了他对自身才华的自信和珍惜。我同时注意到中财论坛上的太阳神，一边研究一边写作，同样取得了可喜成绩的情形。不知道太阳神还将为我们奉献多少精美的心灵食粮呢？　
　　　　　　　　　　　　　　　　　　　　　　　　　　　　　　（201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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