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七姑蒙难记
民国时期,强盗特别猖狂,他们放火烧屋,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村民往往天一擦黑,就把家门紧紧关上,更不敢晚上互相串门了。1933年,连山加田乡的蒙七姑经历了一场在强盗手里死里逃生的可怕经历。
蒙七姑的娘家家境不错,她白白胖胖,聪明能干,有一条长长的乌黑辫子。她丈夫也是个勤俭能干之人,除了农田,他还不时去外地做些小生意,家里过得还算殷实。
因为强盗猖狂,丈夫每次出门做生意前,都叮嘱蒙七姑将两个儿子送到娘家照看,妻子一心一意守家。可是放心了孩子,又担心起妻子,因为他家独门独户住在村郊。为了安全起见,丈夫特意建了一间两层的泥砖屋,楼上住人,屋里两层楼之间的阁楼也用厚实的泥砖砌成,但开了一个小口,晚上休息时拿梯子架在开口处爬上去歇息,再把梯子抽上阁楼。楼上还有一块泥砖盖板,预防强盗烧屋时盖上,火和烟都透不进阁楼。
蒙七姑30岁那年的一天,丈夫又出门做生意,她像往常一样把年幼的两个儿子送到娘家。但这次,噩运来了。丈夫刚出门不久,一个强盗耳目(专门负责留意村里哪户人家只剩一个人在家、或是猪长肥可以出栏、鸡鸭长大了可宰等,以便通知山里的强盗前来抢),把蒙七姑独自在家的消息告知了强盗。当天深夜两点多钟,强盗来到蒙七姑家,砸破门口冲入屋子。但听到动静的蒙七姑及时把二楼的盖板放下,强盗懒得费劲,使出一贯的手法——烧屋,于是她家很快火光冲天。但没人敢来灭火救人,因为盗贼烧屋,一是逼楼上的蒙七姑下来,二是引诱旁人过来,来一个抓一个,连民团的人也敢抓。抢到人后,就连夜押往深山老林,次日再派人在圩上贴出布告,要其家人用银子赎人,银子送到贼窝后,才告知被抢的人质在哪里藏着,自个去找。被抓的人质稍有不从,就会饱受皮肉之苦。
很快,蒙七姑家里一楼除了墙壁的泥砖,所有东西均被烧尽,蒙七姑全身抖得更厉害了,因为她清楚等火灭后,强盗就会找家伙捅开盖板上来抢人,自己难逃虎口了,但与其被活擒,而且还惹恼了强盗,还不如装作妥协以退为进?
这时,强盗朝楼上喊:“快下来吧!我们不会害你的!” 蒙七姑在心里拼命对自己说:“一定要镇定!要见机行事!”于是她也大声回应:“那你们要说话算话哦!”强盗说:“放心吧!”
于是,蒙七姑把阁楼的盖板打开,把梯子放下,下楼后,她紧张地对团团围上来的强盗提醒说:“我们快跑吧!不然民团会追过来的!”
蒙七姑被十几名强盗围在队伍中间,眼睁睁看着强盗爬上自家阁楼,把价值的东西搜罗一空,然后开始往山里的贼窝连夜奔跑。蒙七姑一边跑一边对他们说个不停:
“我早就想找你们了,但一直没机会,今天终于碰到你们啦!”然后向强盗诉苦丈夫对自己如何如何不好,而且她还对强盗说:
“你们千万不要叫我丈夫来赎人!就算他来,我也不会跟他回去!跟着他我太受苦了!”
这时,蒙七姑还发现有个强盗是本地人,便不停地对他说:
“哥,我早就喜欢你了,但一直找不到你,这次我跟定你了!”
一开始,强盗为防止蒙七姑逃跑,将她一直控制在逃跑的队伍中间,但听她一直如此絮絮叨叨后,慢慢放松了警惕,也渐渐让蒙七姑落在队伍后面。
当时,蒙七姑已经有了5个月身孕,跑得慢,时不时掉队。这时,蒙七姑想:“我掉队一小段路他们都不在意,难道是在试探我?”于是,她恍然大悟在队伍后面大喊:“快等等我!我追不上了!”如此反复喊了几次,强盗更放松了对蒙七姑的戒心。
跑了一段大路,开始往山上爬。蒙七姑装作吃力的样子,时不时攀扶路边的树枝,事实上她是暗自把灌木折断,以做记号。
从半夜跑到天亮,又从白天跑到天黑,进入了一片深山老林,强盗终于停下来歇息。在他们忙碌做饭的时候,蒙七姑仍不失时机地撒娇喊叫:“我要吃鸡肉!我要吃鸡肉嘛!”因为强盗抢来很多鸡。这时,一个首领模样的强盗发话了:“别闹!等到明天晚上回到总部,大把鸡肉给你吃!”
匆匆吃过晚饭后,疲惫不堪的强盗很快睡得死沉,但他们临睡前,不忘把蒙七姑围在中间,并脱下她的鞋子藏起来,以免她逃跑。
虽然极度疲惫,但蒙七姑没有一丝睡意,心跳得非常厉害,咬紧牙关等待时机。等到周围鼾声此起彼伏后,她小心翼翼地爬起来,踮起脚尖在一个个强盗中间轻轻地、慢慢地、一步一步地移动。期间,一个强盗翻了个身,把蒙七姑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所幸那强盗翻身后,很快又鼾声大作,终于得以让蒙七姑逃出了贼圈。蒙七姑连鞋子也顾不上寻,光着脚迅速往回跑,跑了一段路后,蒙七姑用力一跳,跳进了路边的草丛中,然后一步一回头,把踩倒的草扶起来以免强盗循迹跟上,就这样往山脚疾步逃命。
蒙七姑刚刚跑到山脚,强盗发现人质逃跑了,不由气恼地大喊:“蒙妹子跑了!”并纷纷点起火把往回追。追了一段路没有发现,他们就放火烧山。这时蒙七姑发现路边有块大石头,便钻进石头底下躲避。万幸的是,山火烧了一会后,就下起了一场大雨,山火熄灭后,强盗没有找到蒙七姑,才又失望又气恼地往贼窝赶。
等到一切平静后,蒙七姑才从石头底爬出来,循着溪水下游没命地跑。白天,她不敢露头,担心被强盗发现捉回去。天黑时,她才大步往回赶,并不停地低声自言自语祈祷:“太公啊太婆(祖宗之意),保佑我吧!快带我回家!”
到了第三天拂晓公鸡啼叫时分,蒙七姑终于回到家乡邻村一对孤寡老人家附近,实在支持不住的她,吃力爬到门口一边拍门一边哭叫:“救救我吧!”老人已经听说蒙七姑被强盗抢走,担心连累了自己,怎么也不肯开门。蒙七姑仍不放弃地哀求:“你们让我进去把衣服烤干吧,我家人会给银子你的。”过了一会,老人终于心软打开了门口。
天亮时,老人让蒙七姑藏在家里,然后去她家报信,蒙七姑的丈夫还没回来,老人又去她娘家。那时,蒙七姑的娘家正宰了一头牛,请十几个打手吃饭,打算找到当地的强盗奸细,逼问女儿下落以救人。当得知女儿有惊无险地返回后,重谢了老人,把女儿接回了家。
经过这一惊心动魄的经历,后怕不已的蒙七姑流产了,虚弱得皮包瘦骨。丈夫回来得知这一变故后,看到可怜的妻子短短几天就受了这么多苦,而且辛苦多年挣下的家产和房屋被强盗烧光,又气又急,一下子病倒了,并很快撒手人寰。痛苦的蒙七姑只好带着可怜的两个儿子回了娘家,再另行改嫁。
杨多彩 整理 卢永红 口述
首发于《多彩民间故事》(杨多彩 编著) 2014年8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