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是个“偷书贼”
文/潘期武
我曾是大山里的小镇做题家,亦是个“偷书贼”。
“偷书贼”,为什么这般自嘲地说?因为一本书的缘故,勾起了许久的思绪,至今犹新。“可以战胜孤独和恐惧,拯救身陷绝境的人。遇到它们,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幸运!”介绍这本书的扉页和书名一样独特:《偷书贼》。《偷书贼》是澳大利亚作家马克斯·苏萨克所著,这本书位居《纽约时报》畅销书榜10年,被翻译成40多种语言,《出版人周刊》年度最佳读物。2013年,由《偷书贼》改编的同名电影上映。
“这本书以独特的第三人——死神的视角,讲述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位于德国慕尼黑郊区一个名叫莫尔辛的小镇上发生的故事。故事以死神为叙述人,以二战的纳粹德国为背景,围绕14本或捡来、或偷来的书,讲述了战争孤儿莉泽尔·梅明格尽管苦难重重,她却发现了一个比食物更难以抗拒的东西——书。她忍不住开始偷书。莉泽尔,这个被死神称为“偷书贼”的可怜女孩,在阅读中饥渴地汲取营养,在战乱中努力地生存,并不可思议地帮助了周围同样承受着苦难的人……”大背景,小故事,或许叙述不够跌宕,情节没那么起伏,但爱在不经意间让人为之感动,希望让人看到了人性的光芒,《偷书贼》感动了无数人,也昨日如梦地唤醒起了我“偷书”的记忆。
我的故乡,在黎平大山深处。同是乡村教师的父亲和母亲整天不是忙着备课授课,就是稍有空闲便在家里薄瘦不均的田地山林了来回奔波。日子过得清苦,时间亦不够用,顾不上读书。应试教育背景下,思想传统的父母更不会劝导孩子多读些课外书。好在,家里多少还是有些书,教科书、报刊杂志,还有林林总总的小人书。如诗的语言,动人的句子,精美的插画……我虽年少,但始终挑剔着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浑然不觉这些杂七杂八的书在木屋瓦房里常有老鼠光顾过。于是,上山放牛的日子,我偷偷把书揣上,晃晃荡荡把牛赶到山里,择一处草茂之地停下,嫩嫩的青草喜得家里的那头精壮黄牛甩着尾巴哞哞叫,随即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黄牛的五脏庙有了着落,我的慰藉却还在书本上奔跑,急不可耐了。一庇荫处顺势坐下,我小心翼翼地拿出书来,迅速遨游其中。山风阵阵,虫啼鸟鸣,手边的书,让我走出了大山,走到县城,走到了北京天安门广场,放眼整个世界……
囊中羞涩,无钱买书。时光回溯到中学时代,家里的课外书已然无法满足阅读,干渴难耐,无书可读,咋办?中学所在的乡镇时常会赶集,每逢集市,必有地摊书贩出现,虽多是些劣质的盗版书,但执拗的我仍旧会顶着许多异样的眼眸,东游西窜地从这个摊贩逛到那个摊贩,偷着看书。时日久了,摊贩们只要见着我这个穿校服、只看不买的学生就会呵斥着往外赶,我终是成了被人嫌弃的“偷书贼”。有书不可读,这感觉真不好。现在想来,被嫌弃后的我也是贼精,遇有集市就不再穿校服去,还时不时的挤出些生活费来,也买上些杂志之类的便宜书。时日久了,见我只是偷着看,从未做小偷小摸行径,偶尔还会掏钱买,熟络的摊贩们也就释怀,见怪不怪了,甚者还夸赞我爱读书,将来会有大出息。上高中了,学校旁的书店常去,面对众多阅读课外书却又买不起书的学生们,书店老板也是开明,那个年代就全县第一家地搞起了借书营销模式:学生们来借书,只要拿出学生证登记,或者象征性押上十元钱,你就可以借走一本书,租金不贵,每天两毛钱。这模式相当不错,书店既开门做了租书的生意,学生们也守得住尊严,读书乐得其所。还别说,这种模式一经推出,县城里大大小小的书店立马疯狂效仿,瞬间把全县好读书读好书好读书的格局拔高冒尖了。
记忆如流水,“偷书”的时光也迷醉。雨果说:“书籍是造就灵魂的工具。”莎士比亚说:“生活里没有书籍,就好像没有阳光;智慧里没有书籍,就好像鸟儿没有翅膀。”偷着读书,偷着写作……亦是个“偷书贼”的我,终是靠着文字的滋养努力从大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