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旗杆梁村
常耀宗
旗杆梁村位于内蒙古乌兰察布市察右前旗老圈沟乡(固尔班布拉格村)东南15.7公里处,属大乌尔图村委会所辖自然村之一。东邻宿尼梁村,距离4里地;西至固尔班忽洞村,距离7里地;南与黑沟村接壤,距离4里地,两村中有条东西走向的泊油县道通过;北靠乌尔图村,距离8里地。沿县道向东行20里便是旗政府所在地土贵乌拉镇,地理位置较好,交通便利。村西有脑包山,山西面有跑马卜。村庄占地面积约300亩,由南梁、后卜、东山三个距离不远的小村组成,西低东高东北较洼,聚落呈不规则分布。
清代,一位在隆盛庄养羊致富的蒙古族牧民,打了两根石头旗杆,在坦荡如砥、视野开阔的山上立起,并用裸露的明石堆建起一座敖包。由于敖包前旗杆高高耸立,这座山被称为旗杆山或脑包山。据说,每年的六月六,十里八乡的蒙古族牧民或骑马或赶着勒勒车,聚集在此以红牛祭祀敖包,盛请多名喇嘛诵经,然后进行赛马、摔跤、射箭比赛。久而久之,这里形成了蒙古营子。后来,由于清廷推行“移民实边”政策,牧场日渐萎缩,牧民北迁,敖包祭祀停止。到民国后期,蒙古营子不复存在。此间约1910年开地,因有旗杆1912年建村时起名旗杆梁,延续至今。
从1912年起,赵泰林、赵三泰兄弟从丰镇县九龙湾乡迁至旗杆梁村;张虎、张润兄弟从丰镇县九龙湾乡安家沟村迁至此;卢二成、卢三仁、卢老成兄弟从丰镇县九龙湾乡卢四沟村迁至此;宋官、宋机关兄弟从丰镇县二区迁至此;高生富从丰镇县炕板沟村迁至此;常巨财从丰镇县九龙湾乡厂汉营村迁至此。加之其他姓氏,1958年时,旗杆梁村达到68户250余人。1975年,全村有84户373人。1985年,有60户240余人。1990年,有50户170余人。2000年,有24户60余人。2003年,全村21户50余人被整体易地搬迁。
抗战时期,这里发生过旗杆梁被袭战斗。民国29年,即1940年12月23日,八路军大青山骑兵支队一团一连袭击官村车站胜利后,撤至旗杆梁村宿营。24日,5辆汽车满载着日伪军向骑兵支队一连驻地反袭击。战斗持续约2小时,一连主动退出战斗。连长朱永胜受伤,阵亡战士2名,丢失步枪5支、手机抢1支,战马3匹,打死战马3匹,消耗弹药千余发。
解放战争时期,这里发生过旗杆梁遭遇战。民国37年,即1948年9月,解放军华北军区第三兵团向绥东进军,1纵14旅一部在西北野战军8纵队骑兵旅协助下,炸毁由丰镇逃至红砂坝的一列铁甲车,俘虏国民党军500余人。14旅为了在26日拂晓前赶赴集宁,参加解放集宁战役,子夜北上,行至察右前旗种地槽、旗杆梁一带,与国民党军骑5旅、骑11旅各一部遭遇,战斗1小时左右,14旅为赶往集宁主动撤出战斗,继续北上,由于仓促应战,丢失联络员2名,步枪3支,国民党军伤亡不详。
解放后,村民高千任旗杆梁村农会主任,一次,他在去往毛虎沟办事途中突遇土匪枪杀,时年50多岁,被授予麻迷图区革命烈士称号。
解放时期,旗杆梁村隶属丰镇县麻迷图区管辖。1954年划归察右前旗老圈沟区乌尔图大队。1958年4月撤区建乡,老圈沟区改为乡,11月,又由乡改社。1984年由社改乡。2001年,旗杆梁村划归呼和乌素乡。因该村人力取水往返时间较长,不符合一个地区饮水安全政策,故2003年全村搬迁至现在的黄旗海镇八大宏社区二区。原村址南梁一地被开辟为光伏发电厂。2006年,该村从地域上划归土贵乌拉镇,2012年划归老圈沟乡,2013年至2019年划归固尔班布拉格乡,2020年固尔班布拉格乡又改名老圈沟乡至今。
1967至1973年,张栓旺任村政治队长,赵存金任村生产队长,霍宝奎任村保管员;1973至1975年,常永奎任村政治队长,赵永奎任村生产队长;1975至1980年,张栓旺任村政治队长,武来虎任村生产队长。1980年,全村分成两个队。卢杰任三队的政治队长,张栓旺任三队的生产队长;张七十任七队的政治队长,张三和任七队的生产队长。1981年,卢杰任村队长,霍宝奎任村会计;1982年,霍宝奎任村长兼会计;1983至1984年,全村两个队由苏有明一人任村长兼会计;1985年,张七十任村长兼会计;1990至1995年,卢明任村长,霍宝奎任村会计;1996年,卢润明任村长兼会计;1997年赵永奎任村长兼会计;2000至2003年,卢润明任村长兼会计。
旗杆梁村拥有耕地2715亩,是个典型的农业村,主要种植山药、胡麻、莜麦、大豆、碗豆等。1958年全村粮食产量突破40万斤,创历史之最。当时该村主产粮地有跑马卜,耕地为120亩;大南梁,耕地为19亩;大卜子,耕地为23亩;大子卜,耕地为32亩;卢得明渠,耕地为11亩;牛槽,耕地为9亩。1970年以后随着土地瘦薄、降雨量少,全村粮食产量逐步降低,但人们的生活,特别是吃饭问题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
建国后的几年,旗杆梁村的教育事业开始起步。1954年春,旗杆梁村成立了一所私立小学,有学生13人。教师是山西籍的闫世严。学校设在一大户人家的库房里。次年秋,全村人白手起家在南梁与后卜两个小村中间的场地上盖起一所土木结构的新教室,入校生38人。这一年正是解放以来合作化时期,村民由一家一户的单工转为互助组而后又合并为高级社。学校由私立改为公立。旗文教局给分配了国家正式教师赵俊文,教材是全国统一发放的。据不完全统计,上世纪五十年代以来,经由本村读书,考入中专、大专、本科院校的共有19人,他们在各行各业、不同岗位上奉献着智慧和力量。
1966年,脑包山上的旗杆被打倒。或许是种风俗延续吧,曾经一段时间内,每到中秋节,村人们都要到脑包山领神,宰羊祭祀。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叶,我的祖父常巨财曾带着我们几个小兄弟在脑包山上祭祀过,点着麦秆,摆上贡品,祖父在前,我们在后,一起跪拜祈求风调雨顺,吉祥如意!之后,这种仪式在旗杆梁村再没有进行过。
旗杆梁村人爱护公物,辛勤劳作。村(南梁)前有两棵杏树,一棵粗的,一棵细的,不远不近,不离不弃,似兄弟般手足情深。当年,人们把这两棵杏树当作村里的公共场财产,倍加爱护,不让孩子们往上爬,不让掏鸟窝,更不让毁树,谁违反了“三不”戒律,谁就会受到重罚。因此,那两棵树长得很旺盛很自由,成为村人心中的兄弟树、生命树、村庄树。无奈,村庄整体搬迁后,两颗树离开了村人的庇护彻底消失了。
1975年发生的大范围地震,也曾波及到旗杆梁村。于是,全村人家都在各自的院里搭帐篷,村人们你帮我我帮你战天斗地团结一心,尽管那次地震有惊无险,但村人们面对艰难险阻所表现出的互助精神彰显了一种淳朴的民风,一种乡风文明。
日常生活中,谁家有婚丧嫁娶、砌墙盖屋等大事小情,只要招呼一声,左邻右舍纷纷出力帮忙。农忙,村人们互相帮衬着送肥锄地、打场晒粮,那叫攒忙。农闲,他们东家进西家出地串门闲聊、打扑克,间或看看电影、看场戏,温润着大家的心灵。
在村里,村民们住的大部分是土窑,院墙都是用石头垒成的。南梁由西向东一条大街通往后卜。村里没有戏台、广场等基础设施。上世纪七十年代,全村通了电。部分家庭有了自行车。九十年代,有的户买了拖拉机、摩托车等,80%的户有了电视机,多数人家由土窑搬迁到了土房和砖瓦房,村民生活水平进一步提高。
南梁东约1里、后卜南约1.5里处的沟里有一口泉井。从井沟往西挑一担水,半路攀升半路平,来回有二里多地,费时又费力。吃水如此困难,村人们格外珍惜用水,一盆水常常要两用三用方休。用水的大场面,当在每天的早上和黄昏。井周围站满了人和畜,打水声、吆喝声、马叫声,好一番热闹。奇怪的是,年年岁岁如此用水,一米左右深的泉井从未干涸过,旺盛的井水滋养着山村各色生命岁岁年年。
曾经,那土地肥沃的跑马卜、村后不远的老羊圈、地势平坦的石猴儿梁、深深的四岔沟、高高的脑包山、青青的南山坡,有树有草有田地,将山村装点出一个全新的天地。曾经,那为村民提供方便的小卖部、传出朗朗读书声的小学校、沿街叫着收鸡蛋、羊毛的小商贩,显示着村庄红火旺盛的气象。
村人们除了种大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外,还在门前屋后精耕细作着自家的自留地,或三五分或七八分,大都种着葫芦、向日葵、油菜、香菜、葱、萝卜……一畦畦一块块,不施加化肥,只上点农家肥,生长出的作物虽不太粗壮,但绝对绿色。那时的自留地是大田的补充地,种出的细菜香甜了村人的口味,添充了村人的生活,留给人们的记忆是绵长的。
往事如风,时代在变,旗杆梁村就这样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淹没于尘世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