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样子

你的样子（撰稿人：郭玉琴）

我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梦里惊醒的，醒了不敢入睡，也不敢惊扰枕边的他，于是我披衣起来，轻轻的将电脑打开，看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我费了很大的力气在网络里搜索到的，是一张很令我满意的照片。照片是一个男人，站在一个繁华的场景里，腰挺的笔直，像一棵松柏。他的表情里无喜也无悲，像是雕塑过的。我曾在很多个夜晚里凝视他，不看别的，只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上架着一副眼镜，透过那镜片，我看来看去除了觉得他冷漠，冷若冰霜之外，实在看不到有一点点温暖的色调。

我一直都觉得我认识他，其实我不认识，除了这张相似的脸的轮廓。这脸的轮廓我是认识的，那是很多年前了，很久的事情。很久的事情，我在一般的日子里是想不起来的，只在每年的春天，烟雨迷蒙的清明，有雨落在我脸上，有湿漉漉的尘土沾着我行走不动的鞋跟时，我才会在心头接受一场专为春天落下的泪雨。这张照片的主人，我曾用心的听他说过一句话，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十年的光阴，从初相遇到再也握不到那双手的温度，这之间的距离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把当初的他的样子刻在岁月的风尘里。有很多次，有很多人，在很多场景里，都对我说，忘记吧，也许是大风吹走了他，也许是大雨带走了他，谁也不能在强留，可是岁月的浪花，永远的白云，都还为他做着那年那场和青春相守的梦。我也一直愿意守着他的气息，守着像空气一样流动在我灵魂里的他的气息，守望他是我的梦，是我的歌，是我一生里的了无遗憾。他曾亲手为我泡下的菊花茶，是我一直爱着的味道，无论在哪里喝茶，我要的一定是菊花味的那种，这茶的味道是我来这世间一生里品到的最上好的口味，一如他送我的菊韵般淡淡香味人生，他说人生只要看淡一点，就会海阔天空。我曾在我的生命里最沮丧的时候用他的这句话从绝望里走了出来，等到了柳岸花明。他曾亲自握笔教我写诗的那场景，我把那场景一直当着一场看过的经典电影，年年岁岁，花开花落的时光闲暇里，我不厌其烦的回放。我在没遇到他之前是个未开窍的姑娘，像个石头。他握过的那支笔，我一直把它藏在我的背包里，尽管我已经不写字好多年了，尽管那笔已经朽的不能再在苍白的纸上爬行了，但他的那支笔始终没离开过我的身边。出嫁的那天，母亲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娘家的一点泥都不能带走，我的确也是什么都没带出来，包括我自己用过的许多什物，都还留在了那个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屋子里，但这支笔，我带出来了，上轿的时候，我把它压在了我的箱子底里。我上轿的那一刻，脸上是堆满喜悦的，那喜悦是做给世人看的雕塑品，心却是千千结打着的惆怅，那结着的都是九九女儿红，十八年的相思没有我想要的人为我长相送。

　　杨柳依依，晓风轻轻，我看一张照片，一个春天里只有一个人是我真正的思念，如今我却要找为思念铺垫的场景。 　　　腊梅花谢幕了，又赶上红杏快出墙了，绚烂的场景，我的目光游离在春天的红尘里，尽管心是枯井，却还能感觉到荒芜的心里有想咀细碎花瓣的渴望。我把网上搜到的这张照片取了一个很别致的名字，开花我心，希望他在我心里能够开出一朵花来，我想用开出的这样的花儿来祭奠我十年的那场青春，来抚慰十年前的那场心碎。带着这张照片，在网络的天涯海角里，我找到了他，一张酷似一样的脸。我曾用尽了心计，终于在一个春天里，让照片里的人从雕塑品的表情里走出来，和我谋面。

　　　我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为照片里的人可以开口和我说话感到喜悦的，我曾暗藏着的这种喜悦是有很长一段时间让我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一个人的身边的，甚至我觉得和照片里的人走近，我的身体和我的灵魂都有一种想出壳的冲动，就像院子里的红杏还没怒放就琢磨着怎么出墙了。

　　红杏出墙是要等季节的，而我的心是焦急的不能等了，见到他我已经不能抑制，心在打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当他慢慢的向我靠近，我的心正觉得从此以后不会再有分离的时候，突然我伏在他怀里的瞬间看到了最悲哀的一幕，他的一根白发，沧桑来了吗，我的悲哀瞬间郁满心头，为这一幕，我绝望般的推开了他，终于清醒这是一个谎言，自欺欺人的谎言。

　　一个轻轻的声音，问我，怎么啦，我没出声，喉咙却成了呜咽中的小河。他走了，我不敢再去看他的被风尘刻画过的样子。

　　守望他，是我的歌，而今那悲歌却在我的梦里被惊醒，诉说我一定哀伤过的往事，在悲情面具的世界里，我不能再看他，那被风尘刻画过的样子，不是躺在我十年酣梦里的你，开在红尘里的花树。至此，我在诗人的一棵树下泪流，不再去在意春天已到第几渡。


[ 本帖最后由 高迎春 于 2009-3-23 17:1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