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味
酸、甜、苦、辣、咸……一一积存在山里人的味觉中,如同咸湿的汗液依附在这些人身上,蒙尘千年,厚积如山,这样的乡土味只能滋养着乡间人。
乡下母亲的厨房味是游子的思乡味,是一个个乡巴佬粗声说话时呼出的味道。乡巴佬的粗气咸得地道,酸得软牙,辣得有分寸。城里人说,一嗅到这股味,就感觉到他们有力有劲,感觉到他们地道诚实。
茶楼里的檀香袅袅腾烟,那烟寻觅的不仅仅是神仙的飘逸,禅境的淡定,也在寻觅着山里采茶姑娘那股灵动气息;咖啡屋里煮出的缕缕清香,不仅仅是休闲洋气,更多的是山野苦涩的回甘;闪烁的霓虹灯照的总是回家的路,家里厨房蒸腾的永远是妈妈的味道。回家吧!回家吧!这种能呼魂招魄的味还要话语权吗?山里味呵!众味之根,还用得着多说话吗?
乡下的孩子从小肩上就有一挑担子,一头是大米,一头是母亲厨房的咸菜,挑到镇上,挑到县城。村里人说让孩子读书识字,记账算数,争取能说上普通话,说上让许多人能听明白的话。让许多人知道乡下厨房一样能养出一个能说能听的孩子。小吴是,小毛是,小张也是,他们终于把从乡村挑出的那副担子挑到了比县城更大的城市,终于能说出许多让很远很远的人都能听得懂的话。
乡村的孩子长大了,走远了,城里住上许多乡村里的人,山野那股浓浓的厨房味弥漫了城市各个角落。咸咸的,酸酸的,辣辣的,一味味扑鼻熏人,让许多人口齿生津,迷恋中咕咕吞咽感受着味蕾的幸福。有人说这是祖母炒出的味,有的说是姥姥炒出的,有的说是乡下阿姨炒的,有的说是邻居的单身汉炒的……一次次听到,一次次往心里去,山村、家乡、老宅,如影随形,思乡的情丝一人一根到处相牵,结下一张很大很大的网,不管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任都被网到其中。山里味的情结如一只只蜘蛛寻味爬行。一次次的爬行让这张网晃动得厉害,大有树欲静而风不止之势。浑身沾满乡下厨房味的乡村人自然激动不已,这味比起自己的乡音更迷人,更受欢迎,不如让这厨房味来做代言。
寻味的年轻人收拾起行囊,留下一句“再见”,别了城市,回乡村来,好好炒煮出乡村的厨房味,让这迷人味升腾弥漫。萝卜土豆,香菇草菇,土鸡家兔,借助乡下厨房这个脱胎换骨的修炼殿堂精修细炼,样样山里货得道羽化从山里飞向城市,飞向天南地北,慰藉那些寻找根味的不泯之心。年轻的小阿哥小阿妹咬了咬牙,抿了抿嘴,把所有要说的话有滋有味地吞下,浑身溢出城里所说的乡下人那种朴实和力道,建起好大好大的乡下厨房。
我闻着乡下厨房的味道,也失去了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