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郊:诗以载道,人穷品高
文/祁文斌
北宋大文豪苏轼将晚唐诗人孟郊与时代稍后的贾岛并称为“郊寒岛瘦”,而金朝诗人元好问则干脆以“诗囚”二字为孟郊命名,孟郊生活之困窘,作诗之苦痛,由此可见一斑。
贞元十二年(796年),孟郊终于进士及第时,已经46岁了。中了进士的孟郊也曾意气风发:“昔日龌龊不足嗟,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登科后》)
贞元十七年(801年),孟郊51岁,又奉母命去洛阳应铨选,被选为溧阳(即今天的江苏省溧阳市)县尉。贞元十八年(802年),孟郊赴任后,韩愈在《送孟东野序》中说:“东野之役于江南也,有若不释然者。”去溧阳做县尉,孟郊好像不太乐意,因而也就不可能安于本分,忠于职守。据《唐诗纪事》记载,“郊间往坐水旁,裴回赋诗,曹务多废。令白府以假尉代之,分其半奉。”溧阳城外不远处有个地方叫投金濑,又有旧平陵城,林薄蒙翳,下面还有一潭积水,孟郊时常逗留那里,坐于水旁,饮酒赋诗,徘徊徜徉,以致耽误了份内的许多公事。于是,县令将孟郊的情况上报到州府,州府便派了一个叫白府的人来代替他做县尉的差事,并把他薪俸的一半分给了这个人。此后不久,孟郊便辞职回家了。再后来受人举荐短暂的担任过水陆运从事、兴元军参谋等僚官。
《新唐书•卷一百七十六•列传第一百一》中说“郊为诗有理致,最为愈所称,然思苦奇涩。”“一生空吟诗,不觉成白头”(《送卢郎中汀》)的孟郊,除了语浅情深,意蕴厚重的《游子吟》之类的作品外,写诗惯于冷峭险绝,精思苦吟。在《夜感自遣》中,他说自己“夜学晓不休,苦吟鬼神愁。如何不自闲,心与身为仇”。
一门心思用在了写诗上,又不谙世事,性格倔强,自然难有什么好的处境。“多伤不遇,年迈家空”的孟郊穷愁潦倒。潦倒到什么地步呢?《唐才子传•卷五》说“余庆给钱数万营葬,仍赡其妻子者累年。”孟郊死后,兴元节度使郑余庆拿出几万银钱为他料理后事,还替他赡养他的妻儿多年。“郊拙于生事,一贫彻骨,裘褐悬结,未尝俯眉为可怜之色。然好义者更遗之。”孟郊不善于谋划生计,家贫至极,衣衫褴褛,却从不俯首低眉显出可怜样,而好义的人反倒越发愿意帮扶他。
孟郊祠是后世为纪念这位崇德尚义,而又时乖运蹇的文人所修建的一座祠堂,位于孟郊的老家——今天的浙江省德清县武康街道。据说,抗战时期,丧心病狂的日寇三次火烧武康,城、郊皆夷为平地,孟祠四周的民房也悉数化为灰烬,唯独孟祠秋毫未损,奇迹般地幸存下来!何故如此呢?因为日寇慑于孟郊的影响与孝道之名,对孟祠不敢造次,敬而远之。
笔者觉得,还有一点也很耐人寻味,韩愈对性情耿介、孤傲,不大合群的孟郊“一见为忘形交”,赞赏有加,以至连孟郊死后的墓志都是其亲自捉笔,但细论起来,孟郊与韩愈却是行事做派区别明显的两种人:一个穷得叮当响,一个尽管也历经坎坷,但终归官做得不赖,还忒会“谀碑”,赚得是盆满钵满......
自古以来,文人中,通达者不乏,而困窘者则甚众,文人似乎总脱不了一个“穷”字。“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人“穷”,却又穷得有脸面、有节义,孟郊算是一个典型代表,让人敬仰!诗以载道,人穷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