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物语：麦秸垛

乡村物语：麦秸垛

李华新

乡村总是有乡村自己的标识，比如这麦秸垛，一进村进入你眼帘的或是村头那高高的大树，这些树木大多是槐树，因为槐树的寿命长，自然树龄也长，而且能够长得高大，这棵树的栽种者是谁，大概谁也说不出来，因为自此有了这个村子之后，或是先有了树，后有村再有树之后，村子里谁也说不清楚。老人总是说，在有他之前，就有了这棵树了。可见村子里这样的老树至少是在200年以上。

不过真正能够使得游子产生依恋情感的不是这样的树，因为，这些树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因此就有了许多的神性在里面，自然也许你的村子里，不会有这样的高大的槐树，可是也许会有其他的树木，比如，几棵枣树组成的一个小小的树荫，或是有几棵已经挂杏的杏树，正值麦收时节，也是麦黄杏成熟的时候，那甜杏给予你的感觉也会是终生难忘的。或是有一片小小的桑树林，使得那些蚕宝宝有了必备的美餐。也使得那些褐色的桑葚，给了那些小馋嘴最好的佳品。

但是，不管是槐树还是那些杏树枣树，它大都不会构成乡村的风景。因为这些树木大都是孤立的，无法构成片成荫的风景；而这麦秸垛则不同，在村子里不管穷富，不管家境如何，只要是有麦子种下，那么就会有这样的麦秸垛。过去在生产队的时候，那些麦秸垛是集体的。现在则是不同了，家里是可以拥有自己自己的麦秸垛。只是，现在人们不再对拥有一个或是数个麦秸垛而产生自豪感。

现在的麦秸垛成堆成片的成为风景的似乎是少多了，现在人们大都不再使用柴火烧火做饭了，因此那些麦秸便不再金贵，更多的时候似乎成为一种负担。前几年这些麦秸，是造纸厂争相购进的原料，而不知是因为关停小造纸厂的缘故，还是因为现在人们对于纸浆的要求高，人们使用木质木浆的多了，对于这些大都是生产草纸的这些麦秸便不再垂青。因而，麦秸即不再像乡野的图腾符号那般被人敬重。反倒是成为了负担。可是麦秸垛在握农耕文明的历史上，已经自豪而自信地存在了几千年，它作为一个温暖而温饱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

因而我对麦秸垛的感情，依然如故，就像这些温暖的符号，它是不需要语言和表达的。只要他存在着乡村的感觉就在。

作为已经走出农村并在城市落草的一代，就依然会有一个具体的意象生动而传神。

麦收时节，我对这些麦秸垛是有了感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现在已经很少见，也是因为现在的麦秸垛几乎都在收割机的铁翼下成为粉碎的丰收碎片，而且在稍后的一段时间，就会有麦子收割完毕，那大片的麦田里会燃起浓浓的麦秸烟雾，那样的氛围，这在当下是严禁的，也是每年的麦收时节临近机场的村子里，不断会有的消息频频出现在媒体或是电视上。麦秸制造了夏日的滚滚浓烟，使得无法归港的班机成为旅行的羁绊，因而对于麦秸的那种温情和殷实的表达，渐渐地生出某种厌恶。

可见对于那些麦秸垛，它不会存在的理由已经是很充分了，其实在当年这些麦秸垛的存在是很自然的，因为麦秸垛有很多的用场。比如，那些粗杆的麦秸会被仔细收藏起来，要等着那些麦秸的屋顶在换顶的时候，派上用场；比如。那些黄黄的带着麦香的气味会存留在麦秸上，你用来装上一个大大的麦秸草垫子，在冬天作为厚厚的床垫，会在冬日的寒冷中感受属于夏日的温暖；比如，在家里的炉灶缺少柴火的时候，会顺手搂上一筐子麦秸，作为柴火只需要几把就可以让一锅香喷喷的面条，顿时便让胃口大开，忘却了连天累月的辛苦；比如，在冬天会顺手扔上几吧，权作垫在猪圈里让猪儿取暖的被子..........

麦秸是诗意的，麦秸也是最真实的。
麦秸的诗意是五千年的农业文明的积淀。麦秸的真实是年复一年的年年夏收的干瘪或是饱满的麦穗成色。
麦秸垛是平原的乡野最值得炫耀的景色，在炎炎的夏日在只有太阳的颜色主宰这个季节的时候，金黄是万物的恩赐，金黄也是农家的期待。

那些麦秸垛总是依照农家最随意的方式堆放着，很自觉地排列着，不期然就有了艺术家的感觉，各家的地盘不同，地形不一样，因而麦秸垛很随意，总是没有任何的规则。因此说，这些无法想象如何排列组合的麦秸垛，便在无形中体现出了农家的潇洒和不具有的规则性。因此只要是有麦浪滚滚飞田野，那么麦秸垛就不会消失。

麦秸垛是村庄最具体的物象，每个在农村度过童年、少年时光的人，你一定会记得起麦秸垛，那是儿时嬉戏的场所，比如捉迷藏，它是最好的隐身处，而当到了青春期，麦秸垛则是谈情说爱，最自然能够利用的遮挡屏障。堆放麦秸垛的地方，都是相对空闲的地方，而且麦秸垛往往会因为从最方便出使用，会掏出一盒空虚的空间，这里的甚至年轻的情话里都会有麦香的气息因袭。而乡野上那清爽的没有被污染的夜空，晚上这里才是数星星的最好的地方，麦秸垛的存在似乎就是一种殷实的具体的存在和感觉。在那个时节，麦子地能够种多少是有限的，因而麦秸也是有限的，再说一些长势不好的麦子，那些麦秸也是出产的稀松，是不能用来作为胚屋的材料的。因此，在那个时候，砖瓦到顶的房屋还不多的时候，麦秸的作用是无不不再的，比如用来打坯作为填充物，或是泥一道土墙，麦秸更是不能缺少；再如用来作为屋顶的遮阳保暖避雨的建筑材料，尽管它不会像砖瓦那般轻巧和简单，但是，几年一次的用麦秸新作新换的屋顶，那可是绝对的冬暖夏凉和绝对的绿色环保。

麦秸是土地的产物和馈赠，更是一种辨别土地肥力的最好的说明，更是承载
丰收的最好的温暖音符，是最沉稳的最实在，也是最壮实的诗意。如果说，大地是产生诗意之地的话，那么，这些金黄的温暖的麦秸垛，就是苍天给予农人的惊叹符号，就是农家原始和即兴的创作。

麦秸垛是最真实的载体，麦秸垛直接关联着丰收或是歉收的年景。

麦秸垛是耕耘人家最不能缺少的随情达意的乡野物品，它以自己的方式寂寞或是热热闹闹地矗立了百年、千年。它是农耕文明一个不可替代的符号。永远装在农家人心头。


（济南 李华新）
[ 本帖最后由 李华新 于 2010-6-20 18:2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