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花开了

绒花开了

月清云闲


（一）

一树树红艳艳的绒花开了，就像是炎炎烈日在绿叶间点燃起无数个小火苗。又像是舞者的羽毛扇悬挂在了绿叶之上。这绒花就像是一把开启记忆之门的钥匙，让儿时的记忆如涓涓的流水般萦绕在心头。

小时候，奶奶经常带了我回娘家。七华里的路程在脚下显得那样漫长。有时，走累了，我就耍赖要奶奶背着我。奶奶哄我，采路边的喇叭花，看行人在浮土上留下的各种各样的脚印，或者给我讲狐狸精、老鸹精的故事。

一次，我在奶奶背上睡着了，蒙眬中被奶奶小声地呼唤醒，还未睁开眼睛，就闻到了阵阵花儿的清香。原来，奶奶抱着我坐在一大片绿荫下，那是人家院墙内的大树遮住了夏日的骄阳，只见翠绿的枝叶间，有桃红色的花儿如绒团般开的正艳，爱花儿的我马上蹦将起来，昂着头，看着高高大树上的花儿，充满无尽的想要拥有的渴望。

奶奶说，那是绒花树。于是，我一遍遍地问她，我们家是否可以栽种一棵。奶奶说，这树因为树冠如伞可以遮住夏日毒辣辣的太阳，很容易招引蛇来树下乘凉。

女孩子都是怕蛇的，看着那满树美丽的花儿，心中涌动出无奈的失落感。

也就因为那满树美丽的花儿，那年夏季经常缠着奶奶带了我去看她的母亲。

令我欣喜的是，有一次在绒花树下经过，竟然在地上捡拾到了好几朵刚刚落下来的花儿。我小心翼翼地把花儿捧在手里，只见一朵绒花有十五六个淡绿色是小花柱，每个花柱里吐出二十多根花丝，花丝很细、很直，末梢顶着淡绿色的花蕊，再往下来就是鲜艳的桃红，接近花柱的地方有些浅浅的白或者说是浅浅的淡黄。风儿吹过，那花丝就像是邻家姐姐美丽的刘海儿在风中轻摆，妖娆而妩媚……

我把绒花带回家，夹在母亲的鞋样本子里，每天都会看它几次，每次都会增加我对绒花树的向往。

（二）

那时，家里养了一群羊，我经常和小伙伴们一起去拔草。

一次拔草时，竟然发现了一株小小的绒花树。你看它，小巧的身材，大约有两寸高，刚刚长出两个小枝杈，那羽状长圆的叶子对称的排列在叶柄上。一定是一株小小的绒花树！我万分小心的把小绒花树从土中挖出，捧回家，栽在院子里。

然后，兴奋地喊来奶奶：“奶奶，我挪家来一棵绒花树！”奶奶看看笑着说：“傻妮子，这是蒺藜秧，拔了吧。”

奶奶肯定是怕绒花树招引蛇来家里，才骗我说是蒺藜秧。

于是，我又去找母亲：“娘，我拔草遇到了小的绒花树，我栽在院子里了。”娘走过来看。

我继续说：“奶奶说，这是蒺藜秧，人家蒺藜秧是躺在地上长的，这个是往上生长的，真的就是绒花树呢。”

娘摸摸我的头：“好好照顾它吧，过段时日就知道是不是绒花树了。”

那一段日子，总是起床很早，给小绒花树浇水，松土，甚至每天偷偷用母亲量衣服的软尺测量小树长了多少。终于有一天，那小小的“绒花树”拒绝站立，匍匐在地上，开了黄色的小花，接满了青色的蒺藜。我很失望得把它拔下来，挂在篱笆上，让太阳晒干它，连同自己的梦。

后来，上了学，很少跟了奶奶去走娘家，也再也没有见到过绒花树开花。

再长大些，学会了骑自行车，曾经在一个夏日，自己骑车去看绒花树，可是那大树已经不知去向。我站在曾经的地方仰望着天空，凭着记忆去想象绒花树开花的美丽……

初中的时候，因为学校离家较远，就每天中午都去爷爷单位吃饭。爷爷独居在单位，养了许多的花草。

我发现，那含羞草的叶子就很像绒花树的叶子。爷爷说，虽然绒花树的叶子，日落而合日出而开，含羞草的叶子只要轻轻一触就会合起来，但是，它们确实有些相似的地方。

含羞草开花了，它的花朵更像绒球，圆圆的，粉粉的，就像是小家碧玉般。终是没有绒花树的热烈和隆重。

就这样，我把开花的绒花树一直封存在了记忆里，随着时光的流逝也渐渐的淡忘了。

（三）

家附近有一个小公园，是前几年刚修建的，虽然经常带了孩子去玩，可并没有留意公园里面都是栽植了什么花、树。直到有一天，那一树树红艳艳的绒花开在烈日下，我才发现公园里竟然栽有十几棵绒花树。

从远处观看这美丽的绒花树，有的叶子油绿，那花儿也红的鲜艳；有的叶子是浅绿，那花儿也是粉淡淡的。浅红与深红，浅绿与深绿相互交错在公园的一角，形成一道独特而美丽的风景。

看到了久违的绒花树，心情是极其兴奋的，便把小时候的故事说给朋友听。朋友说，他所在的单位有一棵很大的绒花树，树冠占地约半亩。这激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于是，在一个午后，骑车前往观赏。

新修的公路宽阔而又平坦，而且路旁竟然也有很多的绒花树，一路行来，一路欣赏，一路的清新花香，心情更是飒飒的畅快豁朗。

朋友所说的绒花树果然很大。

你看东面这棵，它在离地两三尺高的地方分成两个树干，一个偏粗一个偏细，就好像是夫妻两人同命相连，又各自有各自的自由空间。那枝干粗壮的应该是丈夫吧，他用结实和茂盛呵护着他的妻子。那妻子也似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丈夫的臂膀之下。而西边那棵小些的绒花树，一定是她们的孩子，不信你就昂起头来观看，孩子把枝桠竟然盘桓在了母亲的枝桠上，是在撒娇或者给妈妈一个香吻？还是在缠着妈妈给它讲故事？

树下，不少的落花已经枯萎了。树上依然有花儿落下，那零星的鲜红在枯败的花尸中格外的明显。看到此景，心中不由徒升起些许的悲哀来。

和朋友围着大树谈论着与绒花树相关的话题，朋友说绒花树也叫合欢树，树皮和花都可做药材。

他还介绍绒花树从发芽到长出叶子到开花结果的每一个细节。是啊，今岁的绒花来过了，努力的开放过了，何必去在意它的凋零而伤怀呢？只要心中有不灭的梦想，来年依旧花开满树，依旧花香满园！

（四）

要走了，挥挥手，告别友人，告别绒花树。

傍晚的风，清爽爽的，就像我的心情一样！
2010-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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