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新娘

花轿新娘
文/柳叶琉璃
在北方的农村，新娘俗称“新大姐”，所以在依然延续花轿嫁取的婚礼上便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题记

新大姐，二面扯。
扯过河，生个儿。
叫什么？叫称砣！
欢快的童谣，在热烈的氛围里飘荡。四个精壮的汉子 “嘿呀，嘿呀”的吼叫着。抬来一顶喜庆的大红花轿。宝塔似的轿顶，坠满了闪闪发光的金丝银线。绫罗织成的帷幕上绣有花开富贵，金龙彩凤，麒麟送子，等各色异彩芬呈的图案。柔软华丽的轿幔配合轿檐上的四个大红灯笼，随着轿夫摇摆的步伐，一开一合，一摇一晃。绚丽的色泽直射得人眼花缭乱。

有人大喊“来了，来了，”喧闹的人群顿时沸腾起。翘首以待的人们，伸长了脖子，都想早些一睹新娘的芳容。孩子们紧紧地跟在轿子后面，奔跑，嘻笑，歌唱。只听得有人喊着“慢点，慢点，落轿，落轿。”还有人大声张啰着：“准备茶水，快放鞭炮。”于是，叭叭作响的炮竹声如潮水般淹没了各种嘈杂的声响。浓烈的硫磺味刺激着每一根兴奋的神经。孩子们一哄而散，跑去捡散落在地上幸存的，未被燃掉的炮竹。

轿子已经稳稳地停在堂屋里。慌慌张张的老妇人，从人群里钻出来，站到轿子前面。这是俗称的“牵娘婆”。也就是男方家里，请一位年龄稍长的，且会说道些的女性，陪新郎把新娘请出轿门。

牵娘婆急急地朝新郎招手道“伢子，伢子，快来哟！”穿着青灰色的西装，蹬着崭新的黑皮鞋，梳着偏分头，抹得油光可鉴的新郎被从人群中推了出来。

牵娘婆先是朝着轿门说了一些劝慰新娘的话，大意是出嫁从夫，从今往后夫唱妇随，荣华富贵，其乐融融。待她说完之后，新郎轻轻的抬起脚踢了三下轿门。牵娘婆便慢慢地掀开轿帘，缓缓地伸出手去把新娘从轿子里面扶了出来。每一个动作都细致入微，小心翼翼，生怕把里面的可人儿碰坏了似的。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眼巴巴的等着看新娘的人们终于一饱眼福了。身着大红嫁衣的新娘，在牵娘婆的搀扶下婷婷袅袅地走了出来。虽然被火红的盖头，遮住了脸。但是脖颈上明晃晃的璎珞，手腕上刻有游龙游凤的镯子，绣花鞋上小巧玲珑的七色铃铛。在裙摆摇曳间，叮叮作响，早已令人心醉神怡。

新郎和新娘被双双带到了神案前，人们一窝蜂了涌了过来。牵娘婆用圆盘端来一碗汤搁在一旁。这时又上来一个老妇人，也是一个能说会道的角色。俗称“喜娘婆”。

喜娘婆，摇头晃脑的念了一串顺口溜。有如听和尚念经似的，虽觉有趣，但是却不大听得清楚。多半是些祝福的吉祥话。这时新郎便可以揭掉新娘的盖头。新娘梨花带雨的面容，终于展现在人们面前了。淡淡的妆容，精致的发式，不胜娇羞的表情，又引得人群一阵惊呼。

喜娘婆端起汤碗，交给新娘。新娘轻轻地泯了一口，便递给新郎。汤碗里盛有红枣、汤圆、莲子、桂圆、花生、百合。预示着，同甘共苦，团团圆圆，早生贵子，百年好合之意。新郎也吃了一口，喜娘婆便接过汤碗又说了一些吉祥话。

接着，便是新娘向大家奉茶。这一天是可以不分尊卑长幼，大家可以随意玩笑。孩子们也跑过来，可以喝到一杯由新娘亲自端来的甜糖水。甜滋滋的一直润到心口。大家喜滋滋接地过新娘茶慢慢的喝着。

叼钻的婶婶们会故意嫌茶倒得不够满，要求新娘，重新给自己倒，借机仔细的观察新娘的容貌。然后和大姑娘们对新娘的样貌举止，品头论足。有年轻的男子趁机摸了一把新娘白晰的手臂。新娘只是羞涩地躲开，不会恼怒。年长的男子会故意不接新娘递过来的茶水，而是要求新娘用一些难以启齿的称呼来喊自己，或是讲一些粗鲁的话，让新娘跟着说。每当这时新娘便会羞得满脸通红，深深的低下头去一言不发。大家见了新娘害羞的模样，就齐声起哄，闹得更欢了。

牵娘婆与喜娘婆则会站出来，挡在新娘面前，与挑逗的男子相互开起荤玩笑。其它人也忍不住加入口水大战，整个房前屋后都是人们的欢笑声。

这笑声会一直延续到酒席上。新娘的公爹会带着新郎，新娘逐桌敬酒，同时教新娘认亲。这时新娘会按公爹的指示，甜甜的称呼大家。声音柔美动听，直喊得人心里麻酥酥的。

虽是如此，但是却并不能使那些被称作叔伯大娘的人真正安分下来。大家反而会拿新娘和新郎的父亲开起玩笑。有的干脆把大瓷碗反扣到新郎的父亲头上。笑骂到：你丫，老小子站在这么漂亮的新大姐旁边，想不想？”如果老头子拒不回答，大家就会拿起筷子，朝他头上的大瓷碗敲打。若是说不想，或是含糊其辞。大家就会敲打得更重。边敲边问，想不想，又似乎是在问响不响。直到新娘的公爹抵挡不住，频频敲来的竹筷，在头顶发出的声响。大声地说出“响”字之后，人们才肯罢休，所有的宾客都笑作一团。

酒席过罢，好事者会留下来，等着闹洞房。孩子们则早早的准备好了捉弄新娘，新郎的剌槐枝，花树籽。大家会一直笑闹到深夜。在这笑声中不时会传出一阵阵欢快的童谣：
新大姐，二面扯。
扯过河，生个儿。
叫什么？叫称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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