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故事系列（四）：爱无止境

巷子里的故事系列（四）：爱无止境薄暮
　仲夏里八九点钟的阳光比较热烈，我选择穿过巷子，去市中心的步行街。一是因为弄堂里阴凉，噪音稀少，能较深刻地享受步行的快乐；二是因为十年前在这里住过若干年月，可以在一份安静里聆听过往。巷子里偶尔有收废品的骑着三轮车“哐当哐当”地驶过，还有那含糊的吆喝声，打搅着这安逸的时光。一个头发花白的阿婆在门口生炉子，一股青烟随风飘着，走在我前面的一个女孩亲热地招呼着她，女孩背着一个大书包，披肩直发黑黑亮亮的，纤细的腰肢轻轻摆动，活脱脱一个秀丽的背影。这时，过道里走出一个笑容慈祥的老年妇女，她招呼着，素素，回来啦，真好！她的声音爽朗动听，我认得她，是这巷子里人人皆知的玲姨。

　　那年我刚刚住进巷子，一边照看打理着自己的饰品店，一边迷上了编织毛衣。我比较笨拙，尤其是织每一个花样，拆了又拆，这能锻炼我的耐心。玲姨就住在斜对面的大院子里，自工厂退休不久。她时常来教我如何织花样毛衣，总在旁边看着，适时作细致的指点。这样，便和玲姨熟悉了，也了解到在她将近不惑时，她的丈夫因心脏病突发离开人世，那会儿，他们唯一的儿子正上高中，玲姨悲伤得哭干了眼泪，原本体态丰满的她变得消瘦单薄，好学聪明的儿子寄宿在校，为了让母亲走出痛苦，每天回家陪她说话散心，并许下考取名牌大学的诺言来安慰母亲，二年后，她儿子果真高中上海复旦大学。玲姨憔悴的脸上终于绽露笑容，生活也渐渐恢复正常，身体慢慢胖了，她看到市中心广场上每逢星期天总有市红十字血站的采血车停在那里，想起自己的丈夫英年早逝，生命是那样的宝贵，也是如此的脆弱，而自己的血型是0型血，何不为他人做些什么？经体检合格被吸收为献血志愿者，于是，她每年都会去献血，并加入了市红十字协会。 　　在我小店西边巷口有一个火锅店，是一对来自四川的年轻夫妻开的，不久，他们添了一个可爱的小宝宝，做了爸爸的小林很开心，给女儿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林素素。小林爱人小玉生得俊俏，皮肤水嫩瓷白，杏桃般的玲珑小口，做了妈妈的她更是丰韵万千，使得一些男客人流连忘返，有时还会趁小林不在，上去动手动脚的，为了不得罪他们，小玉总强颜欢笑，就这样，不幸的事发生了。一天，一个老客人正在抓摸小玉的脸蛋，被外面进来的小林撞见，早有耳闻的他不由得怒火中烧，上去就是一记耳光，那男人一点也不收敛，反而抱紧小玉乱亲，小林挥拳便打，后被人劝开，但已打伤了那男人，被告到派出所，拘留罚款。这样，火锅店生意一下冷清，他们只好关门，小林脾气倔强，觉得自己的老婆令他无脸做人，坚决离婚，小玉也同意了，要求由她抚养女儿，小林应允，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就弃她们而去。留下来的小玉带着身边仅剩的几千元积蓄，不知何去何从。 玲姨知道了此事，热情地邀请她们娘俩住进家里，自她丈夫离世后，一直独身，儿子读完大学又被送国外深造，后留在了美国。退休后的她除了参加市红十字协会的一些志愿者活动，还帮助巷子里一些年老无依的老人做家务或陪他们上街购物等。小玉住她家后，玲姨主动承担照看小孩的活儿，她让小玉去外面工作，当素素满二周岁时，一直在饭店做服务员的小玉决定带着身边一万多元本钱去和一个中年男人合伙开快餐店，她虽然一定要给玲姨看护费，然而，一年多来，玲姨分文未收，还是愿意给小玉照顾素素。开始，小玉会一个星期来看望二次女儿，买些营养品、日用品和衣服之类东西，渐渐的，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当素素上幼儿园时，再也没见小玉来过，而玲姨总是无微不至地养育着素素，当自己的亲甥女一样呵护关爱，素素也开始懂事，她已经完全把玲姨认作自己的奶奶了。 　　玲姨的儿子在美国成家立业，并生了个胖小子，这让玲姨开心极了，她儿子打来电话，希望她去美国照看孩子，玲姨深感为难，素素刚刚进幼儿园，她一走，让谁来照顾素素呢，再三权衡，她还是放弃了去美国，让儿子找个保姆看护小宝宝。后来，我搬离了巷子，很少看到玲姨，有次在大街上，玲姨身穿红色马甲（志愿者服装）、头戴红色帽子，神采奕奕，正在募捐。她兴奋地告诉我，素素考上重点中学了，看她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我内心充满敬意，多善良的玲姨，多伟大的玲姨…… 　　我高兴地喊了一声“玲姨”，被素素挽着往里走的玲姨转身望向我，六十几岁的她依旧精神饱满，声情并茂，跑上来拉住我的手，快活地说，小茵，好久不见你啦，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呢？快进屋，好好聊聊。坐定后，玲姨亲自为我砌了一杯绿茶，馨香四溢，只见客厅里放着一台电脑，有些疑惑，玲姨摸准了我的心思，告诉我，她近几年学会了上网，一直驻留在市公益网，说着坐到电脑前，热烈地向我介绍这个论坛，这让我很惭愧，几年前我也参加过这个论坛的义卖活动，还在文学栏目发过文，近两年竟然很少打开它，而这里的“远方”发起的每一个爱心总动员令我心弦一次次震撼过，原来玲姨就是很有名的超级版主——“远方”，我抱住了玲姨，泪水漫过眼眶。点进“公益专题活动”一栏，第一个帖子便是远方发的“送粽子活动”，内容也很简单：下午一点集中义工之家去送粽子。玲姨笑笑说，发上去不到一个小时呢，明天就是端午节了，我裹了八十个粽子，有肉粽、豆沙粽、枣子粽，六十个拿去送给福利院的孩子们…… 　　玲姨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向厨房，我移动着鼠标，看到远方的签名：以爱之名，从心开始；爱无止境，心才永恒。此刻，我心中已不需要任何答案，在这爱的源头，霎时如潮水奔涌…… 　　和玲姨告别时，她硬是送了我四个粽子。这时，阳光普照，整个院子里热烈四射，素素亲热地环抱着奶奶，红扑扑的脸蛋如墙边架子上的一丛凌霄花俏丽动人，而玲姨犹如那绿叶，苍翠有力，生机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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