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熟了
杏儿熟了
每到麦收季节,时间早已进入盛夏。山村的小道上,草儿疯长,苍蝇飞舞。街道上、马路边摆满了黄澄澄的水果,浓浓的果香格外诱人。水果黄里透着红,厚厚的果肉,让人见了忍不住要咬上几口,嘴巴里立马清水直流,这种水果就是杏子。数杏子、称杏子的人来来往往,满是愉悦,满是自豪。称上几斤杏子,舌尖上满是童年的味道,妈妈的味道,家乡的味道。
我家玉米地旁边有一棵杏树,每年我们给玉米锄草的时节,就是杏子成熟的季节。杏树上的叶子不多,偏偏杏子结得特别多。颗颗杏子都如核桃大小,抖落着一树的金黄,远远望去,就像开满了满树的黄花,又像漂浮的一团黄云,微风过后,送来阵阵果香。因为杏树不是我家的,所以我们只能远远地望着,把口水掩在心里。心中默默念叨着妈妈教育我们的话:“非我之物不可取,别人的东西再好,也是人家的,人穷志不穷”,这样促使我们不得不把注意力都转移在锄头上,直到把地锄完,也没有去摘一颗杏子。因为担心怕被落个“偷”字搞坏名声,所以我们眼巴巴看着杏子由青变黄,再由黄变轻,看着杏儿在风中摇落,滚得满地是泥,最后腐烂成泥,也岿然不动。偏偏有一天哑巴叔叔戴着草帽路过,看到满树的杏子,一脸惊讶和欣喜的神情。对着我们一阵噢噢之后,用锄头勾着一棵枝丫使劲一摇,然后取下草帽,捡了满满一草帽杏子,欣欣然颇有一番得意地离去。妻子很是鄙夷:"偷"来的东西吃了不怕肚子疼?等我们回到家,哑巴叔把杏子给每家每户都送了一些。大家悠闲地品尝哑巴弄来的战利品,满是收获的喜悦。孩子们也高兴地炫耀着他们的水果——哑巴爷爷给的。还硬塞给我们一个,弄得我们虽然尴尬,却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以后,哑巴叔每年都去摘杏子。我想,杏树在哑巴叔的余生里是美好的,幸福的,自由的。
小时候我家的院坝旁边也有一颗杏树。杏树不大,只有碗口粗细,是妈妈亲手栽种的。据说杏子具有生津止渴、润肺定喘、补充营养的功效。对于出汗过多、剧烈呕吐、腹泻、口咽干燥、唇燥而裂、咳喘无力、痰少而黏、口咽干燥、营养不良等病症有一定的缓解效果。妈妈特别盼望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地长大,多吃杏子是健康的重要途径。因而妈妈当年看到别人家的杏子收获的多而且甜,再吃别人招待的杏子时,就偷偷地藏了几个杏核,说是回来泡坛子用。结果回来小心地放在院子边的苕箱里。所谓苕箱就是我们这里育秧的菜畦。先用木棍围出一块长方形园子,再在里面垫上一层厚厚的树叶,然后铺上厚厚一层用粪沤过的土,铺上苕种,盖上塑料薄膜就可以了。母亲一共按下去十几颗杏核,结果只有2颗出了苗。经过两年的幼苗期,母亲才把它移栽在院坝边,天天浇水,有一棵得病死了,而这一棵却顽强活了下来,最后一直长到这么大。母亲说,她最喜欢看我们吃杏子,因为她终于成功培育成活一棵果树。也知道了如何栽活一棵果树。
自从我知事起,妈妈总是让我吃杏子,杏树就成了我的乐园,因为杏树的第一层结巴和第二层结巴相差并不远,两三岁小孩子手攀着结巴就可以爬上去。那时候的我总是闲不住,挣脱妈妈的手就来到杏树下,扯着杏树的结巴就往上爬。而杏树的枝干上的皮很粗糙,树枝的韧性又特别好,因此不容易断,刚好符合我们小孩子攀爬的需要。后来,母亲就吩咐姐姐专门照顾我爬树。后来院子里的小朋友也来到杏树下和我一起爬杏树。因为爬杏树,我们的胳膊和腿都有肉,很有力量,能像猴子一样倒挂在树上。因此一年到头从来不生病,不像现在的小孩,风一吹就三头两头往医院跑。后来我们用葛麻藤在杏树上绑了一个秋千。用力一推就能荡出多远,那种如飞的感觉真的很刺激,我们小孩子都喜欢。
冬季和春季是杏花开放的季节。杏花一开满园飘香,就是躺在床也感受到浓郁的花香。猛吸一口,只觉得神清气爽,仿佛全身有了一股神奇的力量,翻身来到院子。只见院子的尽头好似一团粉红色的云朵,艳雅多姿,很是好看。走近一看,只见鲜花朵朵,一片粉色,鲜花吐蕊,尽显浪漫。蜜蜂嗡嗡,小鸟啾啾,千朵万朵随风摇曳,千种风情,万种风骚。,像满天繁星,令人目不暇接。惊叹于花朵的浪漫奔放,不觉微风徐来,无数花瓣翩翩起舞,随风飘落,留落了一地的花絮。闲暇之余,大人也回来到树下小憩,观赏这满树的风景,留下一地啧啧的赞叹。
随着花谢花落,朵朵残屑的花朵里,青果乍现一片春光。小小的嫩芽缀满枝头,随后抽出嫩叶,青果长,树叶长,等到树叶长到榆钱大,杏子也就长大了。等到杏核长硬实,杏子就成了馋嘴的孩子口边的常物。青杏子同青枇杷一样,吃一口,酸的直流口水,吃完一个就让牙齿又松又软,因为早被它酸倒了。杏子从此不得不围绕在小孩的嘴边,一直到黄。其实很多孕妇也是喜欢吃青梅的。邻居就有很多挺着大肚子的姨和婶婶向我们讨要青杏子吃。把杏子的果核砸破,就露出了杏仁,杏仁泡在坛子里,吃起来嘎嘣脆很是下饭。当然把杏子核晒干,撒些盐,放在锅里一炒,就是有名的干果,在超市要卖几十元一斤。
等到杏子完全成熟。小孩子们就像一只只松鼠,腰里系着篓子在树上摘杏子。在树上敏捷地跳来跳去,满是收获的味道,杏子随你吃。摘下来的杏子,母亲让我们送邻居,送亲戚。亲戚们满是喜悦和感激,有时也硬要送我们一些东西作为回报。母亲还亲自挑选那些个头大的,熟透了的,送给队上的孤寡老人,老人们笑得合不拢嘴。母亲说,杏子大家合着吃才香。杏子让我们体会到邻里和谐的幸福和甜蜜。母亲还特意给我留下几个,让我慢慢品尝。随着杏树慢慢长大,母亲慢慢变老。后来母亲把吃不完的杏子去了核,晒成了杏肉干。每次离开家乡,母亲总会塞给我几大包杏仁干。吃在嘴里甜甜的酸酸的,同事们也都喜欢吃。可是随着母亲的去世,我就很少回过家乡去,再也没摘过家乡的杏子,更不用说杏肉干了。
现在,菜籽又黄了,又到了插秧的季节,路旁满树的枇杷和杏子一片金黄,我想家乡的杏子应该黄了吧?母亲如果泉下有知,应该知道该是晒杏肉干的时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