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韧性的舞蹈

2020-09-24叙事散文曹国魂
韧性的舞蹈文·曹国魂 我说的舞蹈常常穿越村庄的季节而来,时而曼妙婀娜,白茫茫的一片,随风旋转。当这样的舞步漫过来的时候,我感觉河心的水有了喜悦的表情,一向冷峻的面孔似乎多了窃喜和愉悦。我顺着高高的河堤走着,任凭田野的宽度把我的心绪逐渐缩小,
韧性的舞蹈

文·曹国魂


我说的舞蹈常常穿越村庄的季节而来,时而曼妙婀娜,白茫茫的一片,随风旋转。

当这样的舞步漫过来的时候,我感觉河心的水有了喜悦的表情,一向冷峻的面孔似乎多了窃喜和愉悦。我顺着高高的河堤走着,任凭田野的宽度把我的心绪逐渐缩小,相比大自然的每一种作物,包括一棵纤细的小草,它们随波逐流,茫无目的的在季节里穿梭,而我时常打量许多世间的繁琐碎事,沉迷红尘,用身体的温度检测亲情,他们带走我泪水的同时,我身体的盐层也被削薄。我不能断定个性的柔韧是不是变得怯懦了,开始吝啬自己,游离在矛盾的心境里。

河岸两旁是舞动的红柳,水草茂密的时候,这些倔强的树木与天色连接,它们没有高昂的身躯呈现出鲜明的图案。它们尽管称之为树,但从来长不大,没有了傲视,只有自卑。风顺着河流蘸满激情和冲动,除了微细的,隐藏草丛里的虫类,一只水鸟的姿势把这幅画卷从河岸缓缓打开。

我喜欢红柳,喜欢它们给了水鸟飞翔的动力和高度。红柳潜在的韧性一度洗涤我心底的纤尘,它们被河流滋润,长势里开花、繁育。向远处眺望的时候,发现我也在望它们,而且不论它们活得怎样,愉快抑或心情很糟,我都遥望一眼。时光里让我感觉它们的因我而存在,像另一个世界的亲人,或者把语言从大地的深处传递给我。

红柳底下我时常也看到纷乱的蚂蚁,它们阡陌交错的家园相互靠的很近,没有争议,用触觉,尽管我不知道它们娓娓的低语,但我知道它们在和家园说话,在和自然说话,和同类的性别说话。红柳弯曲的肢体承载水汽,炎热的气流使它们原本黯淡的肌色一次次煎受风雨的袭击,颀长的肢臂抱紧自己,雨中我也没见打开过。

我始终怀疑它们这样的存在是否有些低俗和猥琐。它们本来可以移居宽敞的田野,那里有羊群,有牧童的歌声,阳光把早晨打开,它们完全自由吸吮这些醇厚的奶汁,没有阻隔和打扰,静静地享受。田野里有农人打做的诗情画意,且行且吟,全然揉入幻境里。

但它们没有。

是它们没有勇气还是错过了选择命运的机遇。白茫茫的一片,除了红褐色的肌肤之外,星星点点散布在河堤,相互拥挤在潮湿的泥沙堆里。水势冲击过来的淤泥发出的腥味吸引嗡嗡盈盈的牛虻,这是它们唯一不觉得寂寞的时候。

或许红柳选择的河岸是为了选择了流水,顺着流水可以找到远处的红柳。太多的沉寂使它们在自然的生长中几乎销声匿迹,大自然往往会忽视不愿张扬的个性的生命,受到自然的歧视和抛弃,像人类摒弃带有生理缺陷或是肢体残疾的弱势群体,是自然想淘汰他们,还是命运活该如此。生命的价值会在艰难中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优胜劣汰,红柳又将能怎样奈何自然。何况在这里依旧有蓝天、流水、鸟群。

记得小时候父亲常常砍伐一些红柳的枝条来做木杈,父亲说,只有红柳的枝条才耐用。剥了皮的红柳使我想到自己从母体里刚刚落地一样,通体湿润,浑身浸淫着羊水。父亲剥红柳的动作很娴熟,而且选择刚立夏的时节,红柳皮开始松动。父亲从红柳的一头拧几下,然后一抽一扥,红柳的皮活生生的就下来了。父亲把这些剥了皮的红柳放在烟火上炙烤、熏蒸,压在石磙下,蓄意拿走它们身体的罗锅,力争使之笔直。过几天待枝条干了,父亲熬了骨胶,开始往木杈头上插楔。每次看到父亲麻利的动作,我也试着折来杨树枝剥,父亲眯着眼,告诉我,红柳在春天是最早开始活过来的,它要汲取足够的水分,这样它才有很长的根须。红柳的家在沙漠,我们河堤上的红柳是风过过来的,要不,我们这儿早就被西部刮来的风沙埋了。父亲还唠唠叨叨,说,红柳很倔,一旦落地扎根,你怎么也移不过来。

我抽了一口冷气,我只看到过河岸边的红柳,还没见过沙漠上有红柳。

见到沙漠上红柳直到我去酒泉的路上。一路的红柳顶着满头的粉色,许是花吧,隔着急速的车玻璃只能远远看着。一路的红柳向酒泉延伸,它们像一条通向酒泉相伴的甬道,揽着我的视线,揽着远处浮现的戈壁,填空着我的荒漠视线。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站在门前,透过昏暗的月光,远远地,依稀中红柳打着口哨,踏着慵懒的步履,径自舞蹈着,挥舞着通红的手臂,像抓住了什么,牢牢不放。屋里忽明忽暗的灯光伴随着我的呼吸,我像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夜色像羊水一样,我的每次动弹都会带来声响。屋子不再静谧,还有一些文字的懒腰伸展在浓厚的夜色里。我似乎睡着了,大片的红柳淹没了我的家园,我在红柳的包围里惊恐万分,颤栗着,那些红柳光着身子,流着血,摇摇摆摆,河流被染红了,一把镰刀丢在墙角,父亲闭着眼,打着鼾声,有他喂养的羝羊舔着脸颊,父亲在微笑着...父亲也很倔,我感觉到。

我醒了,阳光敲打窗子上玻璃,透过玻璃,窗子下是邻居借用后还来的木杈,杈齿上父亲的刀痕显赫着,歪歪扭扭,像是舞蹈的足迹,韧性随风而去如我的思绪,有些踉跄。我不知道,父亲的这把木杈在我的日子能把作物从秸秆里分离出多少,我能在河岸站立多久,红柳能保存著我的脚步多久,红柳又能珍藏多少花开花落的岁月。

岸上的红柳,父亲,我想都是我在大地重复明天韧性的舞蹈。 [ 本帖最后由 曹国魂 于 2010-7-3 19:3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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